湧而上,讓淚再也矜忍不住,“娘……女兒,再不能侍親在側,您和爹爹只我一個女兒,往後……可要多保重!”
相夫人聽得一時哽咽出聲,想來亦是欣慰亦是心疼,只不住拿帕子擦著眼淚,半晌,聽那外頭的迎親禮樂已吹過幾遍,方才回過神來,忙將女兒臉上的淚跡小心擦乾,拍著她的手道:“好孩子,嫁了人可不比在家裡!需要好好為人妻子為人媳婦!你……你既是喜歡那孫永航,便一切隨你,可只一條,但凡受了委屈,也不必忍著,娘這兒永遠是你的依靠!”
“娘……”柔姬又似要哭出來,一旁的喜娘見了,忙上前打著圓場。
“哎喲,相夫人!小姐這可是嫁人哪!小姐貌賽天仙,那夫家疼她還不及呢!哪會叫她受著委屈!來!得快些了,遲了誤了吉時可不好!”喜娘一個眼色使過去,一旁一丫鬟忙將喜帕送上。相夫人親接過了,再仔細端詳了女兒一眼,這才將喜帕蓋上。
紅喜帕遮住了柔姬的眼,紅紅的一片,瞧不見什麼,只聽得耳邊母親一聲壓抑的哽咽,她便由人扶著出了閨門。
耳邊是迎親的嗩吶吹得介天響,爆竹聲聲炸響在耳畔,響得她再聽不見什麼。花轎將她送出相府,那聲勢震天的排場,她自然也沒親眼瞧見,只是事後才聽人道出這盛世紅妝,天都裡除去皇家,便屬她相柔姬的出閣最為耀眼。
花轎,是名副其實的花轎,以各色牡丹綴飾,蜜嬌、硃砂紅、鳳頭紅、素鸞嬌、紫雲芳、玉天仙、綠蝴蝶,紅的、黃的、粉的、桃的、綠的、紫的,繽紛各異,羨煞人眼。一路有花娘撒著芍藥並玉色百合的花瓣,幾里紅綢,由相府一直鋪陳至孫府。迎親遙遙的隊伍便在這紅綢鋪就的道上緩行。
而身後,相府即刻擺開宴席,買盡了天都的女兒紅,大宴相府,但凡賀喜上門者,一概入席。
而孫府,孫騏夫婦因有信王做主婚,更覺容光倍增,只喜得心花怒放,連兒子神色抑鬱亦絲毫不放心上,只注意著信王是否滿意。
因有信王在,賣足了面子,眾人也就不計較孫府的老太太竟未出場,只這廂熱鬧。迎拜了三禮之後,便是新娘新郎入洞房挑喜帕。
柔姬滿懷欣喜地等著孫永航挑起喜帕,好讓他瞧瞧自己是如何美豔動人,半分不輸那駱垂綺。然而,等那喜娘連說了三遍“請新郎挑喜帕”的請後,柔姬仍不見眼前的蒙紅有絲毫掀動。
她愣了愣,心頭微沉,然而亦不好說什麼,只能等。又等了許久,柔姬終是忍不住想開口相詢了。
唇微啟,卻猛見眼前一亮,她吃了一驚,只恍然地瞧去,那喜帕已叫孫永航抓在手中。燭光裡,只見他眉宇微有憔悴,目光澀澀,直厲厲地瞅了她半晌,才忽然一笑,“相小姐,別來無恙。”
柔姬一愣,再料不到他竟道出這一句來,怔了會兒,才思要答,卻見孫永航早回過身去,將系在他身上的喜綢解去。
而一旁,喜娘看得微愣,待要阻止,又瞧見孫永航格外深沉的眼神,只好隱住,一邊尷尬地使眼色給丫鬟。丫鬟這才從有些接不著令子的神情驚過來,連忙將喜盤捧上前。
喜娘接過,咧開了嘴正欲說,孫永航卻揮了一記手,“扔什麼呀!當日我和垂綺成婚的時候還不也扔了?呵呵,”他微微一聲淡笑,“也只是睡的時候硌得慌,討了個口頭吉利,卻是吃足了苦頭!柔姬,咱還是撤了吧。”
他回頭朝柔姬一笑,柔姬心頭一喜,正欲也回他一笑,卻見他早回過頭去,當下只好也應了聲,然而應聲才下,那邊,孫永航早將繫著紅繩的合巹酒一飲而淨。
柔姬微詫,才欲詢問,卻見他將自己那杯亦端起來飲淨了。一時屋中靜極,喜娘丫鬟俱愣愣地朝他傻看著,再說不出半句話。
孫永航彷彿這時才注意到她們的目光,只朝自己上下瞧了幾眼,然後瞅至合巹酒盞上的那一根紅繩,這才恍然大悟,“啊,原來這是合巹酒啊!呵呵,我一時忘了,以為這一輩子只吃一回就夠,上回記得牢,這回早給忘了。只一時渴了就喝了……唉,其實也不過就那些虛禮,麻煩又了無意趣……呵呵,柔姬,你介意嗎?如果你覺得必要,那咱們再來補過,如何?”
柔姬瞅著他笑望著自己的臉,忽然之間心頭泛上一股說不出的酸澀,唇抖了抖,淚已噙在眸中。
孫永航瞧見,微冷了笑,立時別過身去,“既然都不介意,那就撤了吧!啊,柔姬,你先好好歇息,我去前頭應酬應酬就來!”說罷,他長身推門而去,竟是再無回頭朝她看一眼。
正禮一下,孫永航拜過主婚人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