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眼,“娘再說一遍,不許你再玩孃的頭髮了!”每次都給她打結。
小菁兒小嘴一扁,又一嘟,想撒嬌,但小心覷著孃的神色,又不敢了。良久,他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叫道:“那菁兒去找小娃娃玩,今天看到的,安靜的小娃娃!”
抱著孩子的手輕輕一顫,駱垂綺似是被什麼蟄了一下,久久地,才泛開一抹澀意的笑,“傻孩子,那是你的弟弟,叫孫荻,是小你九個月的弟弟。”
“弟弟?”小菁兒搔搔腦袋,顯然還不甚理解這個新名詞,“弟弟是幹什麼的?他也是孃的兒子嗎?”
駱垂綺的眼眸一縮,“不是。他是你爹和你……二孃的兒子。”
“二孃?哦,就是以前叫菁兒磕頭的是不是?”在小菁兒的印象裡,外頭的人他分不清楚,只知道要磕頭。
“……是。”駱垂綺的話吐得有些艱澀,然而卻字字道得清晰,“菁兒,以後看到人,要行禮。菁兒要做個知禮的孩子。”
“嗯!”小菁兒像是感應到孃親什麼情緒似的,用力地點點頭,摟住她的脖子靠近她的懷中。
駱垂綺眼眶有些酸漲起來,她輕輕拍著懷中的孩子,菁兒,已是她唯一擁有的了!
拍了一陣,小菁兒終究有些累了,不一會兒便開始想睡。駱垂綺輕輕拍撫著他的背,哄著,眼看著兒子闔上了睡眼,就起身想放他睡床上。
略略抬眼,駱垂綺卻見到正屋裡的丫鬟青鴛站在門口靜靜地守著,似是等了好一會兒。她點了下頭,將孩子放下,這才走到廊下。
“找我有什麼事?”
“少夫人,青鴛想跟著您。”說著,青鴛便在她身前跪下。
“跟著我?”駱垂綺微有訝異,在孫府裡,她是個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什麼處境?怎麼居然還會有人想跟著她呢?避都唯恐不及吧。
“少夫人,青鴛一直伺候太夫人,這些年來,也見了一些事。少夫人,青鴛是仔細想過的,也請示過太夫人,青鴛求您收留!”她一語言畢,便在廊上磕起頭來。
駱垂綺也不扶她,只是靜靜地看了會兒,才問,“你可想清楚了?你要知道,我,也並不如你所見般乾淨無偽。孫府有多骯髒,我不定比之更骯髒。”
青鴛聽了這話,驟然抬起頭仰望住她,眸中卻仍是一派堅定,“少夫人,青鴛想清楚了。”
微吸口氣,駱垂綺閉目一笑,“好,那你便跟著我。”眼見著她欣喜地起身,駱垂綺又加上一句,“太夫人治喪期間,你還是在正屋裡忙吧。”
“是。”青鴛應得極快,然後便又有些囁嚅,她遲疑地沉吟了許久,才終於鼓足勇氣道,“少夫人,大爺捧走了錦匣……只是那鎖……”不過一把尋常小鎖,太夫人就是心中太過仁善,才以為光一把小鎖就能鎖得住整一座孫府裡的狼。眼下,盒子都落在了大爺手上,少夫人可莫真以為那一把小鎖就能鎖得住大爺的野心與貪婪。
駱垂綺敏銳的眸光閃了閃,繼而平平一笑,“一族之長的權利,光一枚印信是無法證明的。”她拍了拍青鴛的肩,見溶月已回來,便笑道,“你放心吧,這事我自有主張。”
“是,那青鴛告退了。”青鴛行了禮,再朝溶月與歷名一禮,這才退出回影苑。
望著青鴛離去,溶月這才有些擔心地問著駱垂綺,“小姐,我也覺得青鴛說得有道理。”
駱垂綺也順著溶月的目光看了會兒,這才慢慢回望住溶月與歷名,“歷名,你去幫忙整理正屋的事吧。留意一下床柱頂角被一掛錦帳遮住的地方,什麼時候乘便,就取過來吧。”
歷名與溶月同時一驚,繼而心中一喜,“是。歷名這就過去!”
“等等。”駱垂綺溫和地眼看著轉回身的歷名,“歷名,方才的事,你不要記在心裡。我,只是一時不順心,並非針對你。”
歷名心中一陣激動,似是想說什麼話,卻抖著唇一字也吐不出,到了最後,他只是啞著聲道了一句“少夫人見外”的話,便匆匆退出去了。
溶月好笑地看著歷名眼角閃過的一抹水光,嘻嘻一笑,“小姐,瞧你,都把人逗哭了!”
駱垂綺沒有理會溶月的戲謔,只是拉過她的手,嘆了口氣,“溶月,本想乘著這段日子就給你和成剛把婚事辦了的……奶奶這一走,就只能再往後拖一年了……”
“小姐……”
“呵呵,也罷!你就再陪我一年!”駱垂綺拍拍這個已是自己最親的人的手,笑得輕快而從容,不讓一絲一毫的陰霾侵佔。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