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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垂綺顫抖地望著,眼睛澀痛澀痛的。為什麼每每她想將他從記憶裡挖出根來捨棄的時候,他就會來攪亂自己的意志?為什麼原先想得千般堅決萬般肯定的事,每每一見到他,自己就會亂了心神、亂了陣腳?
是他太有心?亦是他太卑鄙?亦是他太可恨?總怕自己不夠苦,偏偏要添上一重;總怕自己不夠難;總怕自己怨他少;總怕自己……會忘記他,時時來提醒一下!
畫軸滑落,久忍的淚亦跟著滑落,微微乾澀的眼中,因忽然充斥了淚意,而灼痛。一痛,那淚意便更甚,咬著牙關亦止不住。
許是被菁兒戳得有些不舒服,孫永航眉尖微蹙,隨手一揮,翻了個身還欲再睡。然菁兒見他翻身,以為他醒了,歡呼了一下,“爹爹!”
孫永航僵了一下,忽然驚醒似的猛然張開眼,菁兒潤紅的小臉就湊在他的鼻尖前,親熱地叫著“爹爹”,那熱乎乎的氣息暖得他心上一片潮熱。他唇角輕輕揚起,半坐起身的同時,已將菁兒小小的微有汗溼的身子抱在懷裡。“啊!小菁兒啊!我們的小菁兒又長高啦!爹爹抱抱!唔……還重了不少!”
菁兒“咯咯咯”地笑著,躲著爹爹下巴上微有些扎人的鬍子楂,但摟著爹爹脖子的手卻怎麼也不肯放下,“爹爹,項叔叔說我趕上老菜頭爺爺養的那頭小豬了……嗯,還說,說我不聽孃親的話就要帶我去賣掉!像那頭小豬一樣!”
孫永航哈哈大笑,“那你有沒有不聽話?”
“沒有!”
“那我給你在你項叔叔面前作擔保,你乖一點,就不賣咱們的小豬!”說著,孫永航不禁彎指颳了菁兒一個鼻子。
“嗯!”
望著這父子倆親暱地玩笑,駱垂綺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孩子天性,總是仰慕自己的父親,然而,這位父親與兒子之間,常年究竟能見上幾回!
一想起這些,駱垂綺原本心頭的激盪立時冷淡下來,撇開頭,轉身即走。
孫永航瞧見,心中微涼,不禁脫口喚道:“垂綺……”
駱垂綺僵了僵,依舊不回頭地往前走。
孫永航見狀,放下菁兒,抄起地上散亂的畫軸就起身追過去。“垂綺!”他趕上兩步,抓住了她的手。
駱垂綺唇抿得死緊,不看孫永航的面,就只盯著這隻抓握著自己的手。
溶月見二人如此,便率先抱了菁兒往前走,菁兒原本不願,好歹哄了一陣兒,終於撅著嘴瞅著自己的爹孃,不情願地被抱走。
孫永航見駱垂綺如此模樣,不由手下握得更緊,“垂綺……”孫永航只覺有滿腹的話要說,然而,如今親面,卻覺得除了瞧她,就再無時間想別的。那容顏清瘦,那眉目含怨,她……是如此不樂,是如此哀傷……
駱垂綺知道他一直目不轉瞬地望著自己,愈望她心中愈怨,怨他,憑什麼他現在還能用這種眼光看著自己?然而,又為什麼,自己也萬分想轉過頭去看看他?這一身酒氣,方才苦澀的睡顏,久蹙難展的眉宇,連這目光,都萬分沉痛!
這一切,如此深重的無奈,如此深重的怨恨,就如同將自己的心放在磨盤裡,任那厚重的碾子一寸寸碾過。到最後,她這心頭血竟全數化作對孫永航的恨,憑什麼他能如此肆無忌憚地看她?憑什麼、他能……她卻不能……
“你放開!”駱垂綺想抽回手,奈何孫永航握得死緊。
“垂綺……別放下我,好麼?”孫永航眼神是直的,所有的心神全放在她的身上,“恨我,怨我,看我遭報應……什麼都好!就是別放下我,好麼!”
駱垂綺猛然抬頭,死瞪著他,“你憑什麼說這些!我已經不恨你了!不想怨你!不想看你遭報應!我早放下你了!早放下了!”然而這話,越說卻越執拗,越執拗卻越顯哽咽。
“你沒有!你不會!”孫永航咬著牙關駁著,然他爭著,卻爭得如此缺少底氣,如此執拗而絕望。“駱垂綺,我告訴你!我這裡,”他指著自己的心窩,“都是你,從來就只有你……我,我知道我做錯過許多,我知道,以往的我,對不起你!我也知道,現今的我,卑鄙陰鬱,天地不容!可是,可是,這裡,還滿滿的都是你!”那雙眼早睜得赤紅,而這番話講來,哽氣難嚥,渾身都在抖著,似是用著全身全心的力氣在說著。“垂綺,垂綺……”他喚著,語聲一軟,那目中便淌下淚來,“垂綺,我不再是以前那個襟懷坦蕩的孫永航了……我,我可以隨手丟出孫家人的性命了,我會以利交友了,也會因利賣友了,我,變得面目全非了……垂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