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或是打電話到一些美術雜誌的編輯部去查問。他得知這位37歲的畫家仍然單身,而最近有顯著的進步,一幅作品可以賣到1萬元。每當工作告一段落後,就會開著保時捷到遙遠的東京去喝酒,他是八重洲口一家叫“亞里士多德”酒吧的常客。和佐長得細眉大眼、鼻樑筆直,是位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周吉認為他在女招待之間一定很受歡迎,這樣還要勾引別人的妻子。想到這裡,周吉就更生氣,自己都感覺出臉頰火燙起來。
周吉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性格誠實不欺,但是他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心。他只要生氣立刻就紅著臉,不論對妻子或是女傭都會大吼大叫;在電視上看到令人難過的新聞時,就會聲音哽咽。為了在老婆面前保持丈夫的威風,他經常需要做些不必要的努力。因為他是這種個性,所以當他已經知道妻子在外面有不軌行為後,還要演毫不知情的愚蠢丈夫的角色,是需要煞費苦心的。可是經過長達三個月,連他都驚訝自己演技的進步了。就像那晚憑著錄音確定對方是和佐時,性急如他,居然還能冷靜地演出傻丈夫的角色,真是不簡單。周吉在心裡暗中盤算著復仇計劃,但是表面還是裝作若無其事。他也害怕過分表現溫柔反而會引人疑心,所以偶爾也會故意打破菊花盆,反過來斥責妻子。
“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那是惠子了。”
在東京已經住了30多年了,周吉仍無法完全消除粗野的熊本腔調,生氣時尤其明顯,說話也更粗魯。語尾的故鄉腔調十分濃重。
“你看到惠子打破的?”
“沒有。”
“沒看到,就說是惠子打破的,那是不對的。”
真弓把女傭惠子當成妹妹般照顧,有時候甚至會偏袒惠子,這使得周吉感到更不愉快。
“說的也是,最近很難找到人願意當女傭。”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惠子小姐也是人,不可以隨便懷疑她。”
“好了,好了。”
周吉揮著手打斷談話,離開了妻子的房間。周吉是從股票商行職員一步一步幹起來的,只要談到股票,他是大家公認的天才,但是,一旦要講道理,他就怕麻煩,也不耐煩。碰到這種情形,每次都是做丈夫的首先撤退。儘管如此,周吉也知道妻子對他的缺乏教養感到不滿。
二
周吉的報仇計劃,經過一個禮拜的思考後大致已經形成。周吉是真心愛著真弓,但只要想到妻子背叛自己,氣憤就使他無法成眠,他利用這些不眠的夜晚,細細地研究推敲計劃。他打算製造車禍的假相,先殺死和佐,讓真弓徹底地傷心,最後再告訴她這不是車禍,是周吉親手乾的。當她知道意外的真相,一定十分驚訝和傷心,到時候,再慢慢殺死她。
當他幻想著這兩樁殺人案時,他激動的情緒,就像嬰兒聽到搖籃曲一般,會逐漸穩定下來,沒過多久就會漸漸進入夢鄉。在失眠的夜晚,他在心中研究殺人計劃,倒也算很好的安眠藥。
報仇就得要殺人,這是一開始就決定的了。周吉可不像法國男人,老婆被人奸了,聳聳肩就了事。但是叫他和妻子離婚,讓對方付一筆遮羞費,同樣也無法彌補他內心的傷痛。對周吉而言,對付姦夫淫婦最好的辦法,就是遵照古法,將他們砍成四段,心裡才會感到舒服。他不委託私人偵探調查,完全自己著手進行,也是為了避免日後可能遭受敲詐。
關於殺死和佐的方法,連周吉自己都沾沾自喜,認為高明之極。以往那種跟蹤其後、找機會下手的直接方式,周吉認為是最愚蠢不過了。他所想出來的方法,只要完成一切準備,再動動按鈕,事情就完成了。他儘可以坐在遠離事故現場的地方,喝酒看電視,就算是當局懷疑到他身上,也絕對找不出他殺人的證據。
對周吉而言,他大可不必急躁,只要耐心等待機會來臨就行了。等到氣溫下降,和佐要回大磯時必須要等關緊車窗的季節來臨。當然,這段時間裡,真弓還是每個禮拜一次利用外出練鋼琴的機會和畫家幽會,但是周吉不再感到憤怒,他依舊裝出不知情的樣子。這個男人早晚要被周吉殺掉,就讓他趁現在享受享受吧。周吉像悟道的高僧,平靜地等待機會的來臨。
“亞里士多德”酒吧位於東京站八重洲出口左前方的大廈地下室。它的風格和名字給人完全相反的印象,是家下流低階的酒吧。周吉每隔兩三天會去喝酒,和女招待盡情說笑,直到打烊才走,藉此等待與和佐見面的機會。
時間已經進入12月,酒吧裡已經把裝飾華麗的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