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想起了什麼,但沒說出來。“我要打聽到那個占星學家的名字。”他說,“我真想這會兒就找到他。我一離開這兒就去找他。”
“當然。如果你從這兒離開時,”特比佐龍德說,“還活著。”
小偷下巴直顫,像極不明顯的咀嚼動作。特比佐龍德在笑。在小偷眼裡,那令人生畏的左輪手槍的黑洞洞的槍口,似乎正隨著特比佐龍德的微笑擴張開來。
“我希望你把那玩意兒指著別處。”他神經緊張地說。
“可我並不想向別的地方射擊。”
“你千萬不要向我開槍。”
“哦?”
“也沒有必要叫警察,”小偷接著說,“實在沒必要。我確信咱倆能把事情商量妥的——兩個有教養的人達成一項文明的協議。我為人慷慨,身上也還有點錢。對你樂施仁慈的行為,我願意奉獻一點小禮品,不管這禮物是什麼吧。總之,根本用不著警察來插手君子之間的私事。”
小偷謹慎地盯著特比佐龍德。這類小小的演說過去一直效果很好,尤其對有財產的人。眼下,卻難以判定成功的機率,或者說這是否成功也弄不清。“無論如何,”他身子有點兒站不穩了,“你肯定不該開槍打我。”
“為什麼不該?”
“我想——一個初幹此事的人,弄不好會把血濺在地毯上。一塌糊塗,難道不是嗎?你夫人會不安的。只要問問她,就會知道開槍打我是一個可怕的主意。”
“她不在家。她還要在外面待大約一個鐘頭。”
“無論如何你應該考慮她的看法。而且,開槍打我是違法的,你知道嗎?還不說什麼道德不道德。”
“不違法。”特比佐龍德說。
“你說什麼?”
“你是個小偷。”特比佐龍德提醒他,“非法侵入我的住宅。你破壞了我家庭財產的完整,侵犯了我私人的神聖權利。你站在我家裡,我便能夠對你開槍,這給我帶來的麻煩,還遠不如一次違章停車的後果嚴重。”
“你只有在自衛的情況下才可以向我射擊——”
“現場有照相機拍照嗎?”
“沒有,但是——”
“你的屁兜裡,那個鐵玩意兒是什麼?”
“是根撬棒。”
“拿出來,”特比佐龍德說,“遞過來。果真如此。我見過這類武器。我可以向外界說你用它襲擊我,我在自衛中開槍。這就是我對你假設的回答。你死後,即使有再多的理由能為自己申辯,恐怕也沒人聽得到了。你想想,警察會相信誰呢?”
小偷一言不發。特比佐龍德相當滿意地笑著,一邊把撬棒揣進兜裡。撬棒外形美觀,分量還不輕。特比佐龍德特別喜歡它。
“為什麼你要殺死我?”
“也許是因為我還沒殺過人。也許我喜歡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或者也許我開始喜歡起電影中的屠殺場面,渴望聽到真實的槍炮聲。有無窮無盡的可能,不是嗎?”
“但是——”
“特別是,”特比佐龍德說,“殺掉你很可能於我有利。而現在,你對我就一點用也沒有。還是別向我暗示什麼樂施仁慈,也別再提其他委婉動聽的理由。我不需要你的錢。留著照料你自己吧。我金錢充足——這一點你應該一目瞭然。如果我人很窮,你也就不會跨進這個門檻。不過,究竟你有多少錢?幾百美元?”
“五百。”小偷說。
“真可憐。”
“我也這麼想。家裡還有點,不過,你仍舊會說少得可憐,是吧?”
“這一點毫無疑問。”特比佐龍德把槍換到另一隻手上。“我說過我是商人,”他說,“現在不知道如果你活著,是否比死了對我更有用——”
“你是個商人,我是個小偷。”小偷立刻活躍起來。
“是這樣。”
“那麼,我能替你偷些東西。一幅油畫?一個競爭對手貿易上的秘密檔案?別看我今晚這副樣子,事實上幹這種事我非常在行。我倒不想說我能從盧浮宮裡偷出《蒙娜麗莎》,但讓我幹你們每天搞的那種暗中偷偷摸摸的勾當,肯定很拿手。給我定個任務,讓我顯示一下我的才能。”
“嗯——哼。”特比佐龍德說。
“你說要什麼,我肯定偷來。”
“啊——哈。”
“一輛小汽車,一件貂皮大衣,一副鑽石手鐲,一塊波斯地毯,一本珍貴的初版書,犯罪的證據,十八分半鐘的磁帶——”
“最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