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不得不進行了,免不了作出判決。麗茲·博登被批捕,正式被指控犯了殺人罪。
報界不甘寂寞。教會人員挺身而出為麗茲·博登辯護。擅長寫傷感文字的女記者為她搖旗吶喊。正式開庭前的六個月,這起謀殺案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
但是沒有發現新的線索。
在進行審訊的十三天裡,除了不厭其煩地反覆敘述這一令人費解的奇案外,沒有具有轟動效應的新發現。
一位有新英格蘭血統的老姑娘為什麼用斧頭砍了自己的父親和繼母,然後無所畏懼地“發現”那兩具屍體,而且還報了警?
檢察官無法作出令人滿意的回答。一八九三年六月二十日,經過一小時審議,由與麗茲·博登地位相同的人組成的陪審團宣判她無罪。
她回到家裡,過著多年的隱居生活。隨著她的去世,汙點早已抹去,但謎團仍然沒有解開。
只有一些嚴肅的小姑娘,邊跳繩,邊神情莊重地低唱著:
麗茲·博登掄起斧頭
砍了母親四十下,
看到自己幹了些啥,
又砍了父親四十一下。
我給阿尼塔講的就是這麼一個故事——這個故事你也會讀到,因為凡是涉及犯罪的書無不收錄這個故事。
她聽著,沒有插嘴。但是每當我列舉某些格外意味深長的相似之處時,都能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炎熱天……穀倉……釣魚墜子……突然睡去,突然醒來……回到房子裡……發現屍體……掄起斧頭……
等我講完了她才開口說話。
“吉姆,你為什麼給我講這些?是不是以此暗示,是我——拿起斧頭砍殺自己的舅舅?”
“我什麼也沒暗示,”我說,“只是這件事與麗茲·博登的事件有著驚人相似之處,觸動了我想起這個故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吉姆?我是指麗茲·博登案件。”
“不知道。”我回答得很慢,“我倒是想知道,你有過什麼推測沒有?”
在昏暗的房間中,她那雙呆滯的眼睛裡射出了光芒。“會不會是同一回事?”她低聲地問,“你是知道的,我給你說我做夢的事。講過夢淫妖。麗茲·博登是不是也做過這些夢?是不是也有個怪物出現在她睡著時的大腦中,這怪物拿起斧頭殺了……”
她感覺到我並不同意她的說法,卻不在意。“吉迪翁舅舅聽說過這類事。知道人睡著的時候幽靈怎麼附到人身上。那麼麗茲·博登睡著的時候,幽靈就不能降臨世間,殺了她父母?我睡著的時候,這種怪物就不能偷偷進了房子,殺了吉迪翁舅舅?”
我搖了搖頭。“我會怎麼回答,你是知道的。”我說,“你也猜得出,警察會怎麼說。報警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兇器。”
我倆一起到了門廊,手拉手穿過一個個寂靜無聲的“烤爐”,也就是這幢老宅的房間。到處是灰塵,一片荒涼景象。只有廚房還留有最近有人待過的痕跡。阿尼塔說,一大早他們在這裡吃過早餐。
到處找遍,什麼斧頭也找不到一把。我們大著膽再到地窖去找找。我幾乎可以打保票,地窖裡準能找到點什麼。阿尼塔沒有臨陣退縮。我們下了黑咕隆咚的樓梯井。
地窖裡見不到一件鋒利的工具。
我們上來,到了二樓。前面那個臥室翻箱倒櫃找了一通,又到了阿尼塔的小房間,最後到了吉迪翁·戈德弗雷的臥房門口。
“房門上鎖了,”我說,“這事蹊蹺。”
“沒什麼蹊蹺,”阿尼塔表示異議,“他的門一向鎖著。門鑰匙一定在樓下——他的身上。”
“我這就去拿,”我說。我說罷下了樓。當我把那鏽跡斑斑的鑰匙拿回來時,看見阿尼塔站在通向門廊的過道上,哆哆嗦嗦。
“我不跟你進去了。”她喘著氣,說,“他的房間我從未進去過。我害怕。過去他總是一個人反鎖在裡面,深夜裡我聽到他的響動——他在祈禱,不是向上帝……”
“那你就在這裡等著。”我說。
我把鎖開啟,推開房門,跨進門檻。
也許,吉迪翁·戈德弗雷就是個瘋子;也許是個狡猾的愛耍手腕的傢伙,一心要欺騙自己的外甥女。但是,說到底,無論什麼情況,他信的就是巫術。
這一點可以從房間裡的物件明顯看出。裡面有書籍,粉筆在地板上亂畫的圈圈,其中有好幾十個是匆匆被塗抹掉又被沒完沒了地重畫出來。一面牆上用藍色粉筆畫著一些幾何圖形,奇形怪狀。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