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木舟出現了,而且上面同樣坐著兩個印第安人。這條獨木舟悄無聲息地駛過碼頭,這一次離得更近了。我不由得想到,這三條獨木舟會不會是同一條?只是在繞著這個島行駛?
這絕對不是好事。如果猜得不錯,那麼此時出現的獨木舟就應該是衝著我來的。我雖未聽說過印第安人和這片荒野之地的其他居民有過暴力衝突,但那種可能性確實存在……不過,我儘量拋除這樣可怕的想法,而是竭力想象其他可能來放鬆自己。這種方法通常都很有效,可惜這一次卻一點也不起作用。
我一邊想著,一邊本能地後退幾步,躲到了一塊大岩石後面。我想看看這獨木舟是否還會出現。剛才我一直傻乎乎地站在光亮處,現在好了,我可以看清湖面上發生的事情,湖面上的人卻看不到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到五分鐘,獨木舟第四次出現了。這一次離碼頭還不到二十碼。我覺得那兩個印第安人好像要上岸,同時認出他們就是剛才那兩個印第安人,掌舵的還是那個彪形大漢——我沒看錯,就是他!我想,他們一定有什麼目的,所以繞著小島轉了幾圈後才打算上岸。我在暗處死死盯著他們。但就在這時,他們卻消失在黑夜裡,連划槳聲也聽不見了。接著,獨木舟又悄然出現。這一次,他們大概真要上岸了。我最好有所準備。但我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再說,在這樣的孤島上,在這樣的深夜裡,要我一對二(還是兩個高大魁梧的印第安人!)也是難以想象的。
我的來復槍就擱在客廳的一個角落裡,彈膛裡有十發子彈,但現在回屋去取槍已來不及了。我想回去守在那裡,或許更為有利。於是我轉身就跑,還小心翼翼地從樹林中的另一條小路折回,免得被他們看見。
一進客廳,我就隨手關上大門,還迅速關掉了客廳裡的六盞燈。幾乎與此同時,我站到客屋的一個角落裡,拿起那支來復槍,背靠著牆壁,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機上。在門和我之間是我的書桌,上面放著一堆書,現在成了我的掩體。眼前一片漆黑,我一時什麼也看不見。但過了幾分鐘,我的眼睛似乎習慣了黑暗,客廳的輪廓漸漸浮現出來,最後連窗框也隱約可見了。又過了幾分鐘,大門和走廊裡的兩扇窗也漸漸清晰起來。我很高興,我想那兩個印第安人要是真進屋的話,我就在暗中監視他們,看他們想幹什麼。
我沒猜錯,碼頭那邊傳來了獨木舟被拖上岸的聲音,甚至還能聽到他們把槳放進獨木舟時發出的“咯咯”聲。接著,便是一片沉寂。我不由地想到,那兩個印第安人大概正躡手躡腳朝我的屋子走來。
這時,客廳裡的空氣好像凝結了,我喘不過氣來。確實,我覺得萬分恐懼,但我保證,我並沒有因為恐懼而喪失理智。我只是覺得自己處於一種奇異的精神狀態:肉體上的恐懼似乎已不再影響到我的內在情緒。我固然覺得恐懼,雙手卻牢牢握著那支來復槍,與此同時,我又覺得要靠這支槍來對付那兩個印第安人,實在是不可能的。說真的,我覺得我好像不是生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裡,眼前發生的一切好像既和我有關,又和我無關。我只是個旁觀者,但又不得不參與其中。總之,那天夜裡,我的感覺太混亂,太怪誕,至今都說不清楚。但不管怎麼說,我至死都不會忘記那種可怕的恐懼感;如果那段時間再拖得長一點,我肯定會精神崩潰。
二
我屏住呼吸站在那裡,等著將要發生的事情。屋子裡死寂得像座墳墓,我好像聽到血在我血管裡流動的聲音,它流得太快了,簡直是在奔湧。
我想,那兩個印第安人如果想從屋子後面進來,馬上就會發現廚房的門窗早已被關死,是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溜進來的。他們如果透過大門進來,那我就面對著大門,兩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
我的眼睛這時已完全適應了黑暗。我能看清楚我的書桌几乎佔了大半個客廳,而且只有書桌兩旁留有一點空隙可供行走;我還能看清楚緊靠書桌的那幾張木椅子的筆直的椅背,甚至能看清楚我放在白色桌布上的書和墨水瓶。在我左邊不到三英尺的地方是通往廚房的過道,通往樓上臥室的樓梯也在那裡,我都能看清楚。我還看到窗外沒有一根樹枝在搖,甚至沒有一片樹葉在動。
令人窒息的靜謐維持了片刻,我突然聽到走廊裡的地板在“吱吱”響,還有“篤篤”的腳步聲。那聲音彷彿是不經耳朵直入我的大腦的。就在萬分震驚之際,我突然看到一張人臉貼在客廳和走廊之間的玻璃門上。我驚懼得渾身打戰。
接著,一個印第安人的身影出現了。如此高大的身材,我只在馬戲團裡見過。他的頭好像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