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鎖著的那個地方。她們住在一個屋子裡,可從不往來,再說,屋子又那麼大,莫德小姐就想,這下可以把女兒領回來了,反正父親和妹妹不會知道,家裡的僕人知道了也不敢說,就算有人問,她說那是附近農家的孩子,她喜歡就領回來了,他們也不敢不相信……事情就是這樣,朵洛西說,家裡的僕人知道的也就是這些。接下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她說,那只有格雷絲小姐和斯達克夫人才知道,別人都不太清楚。斯達克夫人那時就是格雷絲小姐的女伴,和格雷絲小姐很親近,比她的姐姐親近多了。從她嘴裡漏出來的幾句話,僕人們猜想她大概看出了那個樂師一開始就喜歡莫德小姐,對格雷絲小姐只是逢場作戲。她一定和格雷絲小姐說過那樂師是假裝喜歡她,其實已經和莫德小姐結了婚,說不定還生了孩子,因為從那以後,僕人們沒看到格雷絲小姐臉上有過一點笑容,時常還偷聽到她和斯達克夫人在算計著什麼,有時還聽到她說,她總有一天要報復東邊的那個小姐。
新年剛過後的一天夜裡,朵洛西說,家裡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天夜裡,雪下得很大,冷得要命,屋外到處是厚厚的雪,天上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這時,只聽見屋裡“砰”的一聲響,把僕人們都驚呆了,接著就聽到老爵士像拼了老命一樣在大聲叫罵。他好像氣得發瘋了,叫罵聲響得整個屋子裡都能聽到,中間還夾著一個女孩的哭聲,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也在大喊大叫,好像又氣又恨,接著是“啪”一聲,像是木棍打在人身上的聲音,接著就沒什麼聲音了,只聽見哭聲越來越遠,慢慢消失在屋後的那座山上……接著,老爵士把屋裡的僕人全都叫了出來,當著僕人的面,他大發脾氣,喘著氣、咬著牙說,他的女兒把他的臉面都丟盡了,現在他把她——還有那個女孩——趕出了家門,再也不許她們回來——要是有人敢去幫她們——不管是給她們送吃的,還是偷偷放她們進來——他發誓說,他要叫那人一輩子倒黴!這時,格雷絲小姐站在一邊,一聲不響,臉像石頭一樣沉著。等老爵士講完了,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好像是說,她早就等著這一天了,這下她可稱心了。可那天以後,老爵士就再也沒有彈過那架管風琴,還沒等到第二年,他就死了。說來也不奇怪,他把母女倆趕出家門後,第二天就從山上下來的牧羊人那裡聽說,莫德小姐坐在那兩棵冬青樹下,在瘋瘋癲癲地傻笑,懷裡還抱著個死孩子——那女孩的右肩上有道可怕的傷口。“可那孩子不是受傷死的,”朵洛西說,“她是在大冷天裡活活凍死的!哎,山上的野獸還有山洞,家裡牲畜還有窩棚,可母女倆穿著單衣,被趕到了山上……現在你全知道了,大概不再害怕了吧?”
我說是的,不再害怕了,可心裡更加害怕。想到羅薩蒙德小姐,我真想馬上帶她離開這座屋子,可我不能帶她走,更捨不得丟下她。天哪!我該怎麼辦!我得怎樣保護她呀!我沒辦法,只好每天在天黑前一個多小時就把門窗關得緊緊的,不像從前那樣到天黑後才關門窗,那時我覺得太晚了。可羅薩蒙德小姐還是老聽到那小女孩嗚嗚的哭聲。不管我和朵洛西怎麼勸她,她就是想出去找那個小女孩,要不,就是要把那小女孩放進屋裡來,說外面雪太大了,她會凍壞的。真拿她沒辦法!在那段時間裡,我總不想見到老弗尼瓦爾小姐和斯達克夫人。我一看到她們,看到她們沉沉的臉、呆呆的眼神,想到朵洛西說的那個可怕的夜裡,就想到她們不是好人。不過,我對老弗尼瓦爾小姐還是覺得她有點可憐。我看到她臉上的那種表情,心裡就想,她大概也不好過。後來,我都有點為她難過了——她從不說話,要有人問她,才說一兩句——上帝啊!寬恕她吧!我有時為她祈禱。我還教羅薩蒙德小姐為有罪過的人祈禱,可她低頭祈禱時,常會抬起頭來,細細聽,然後說:“我聽到那小姑娘在哭,很可憐的——哦,讓她進來吧,她會死的!”
又是新年剛過後的一天夜裡——冬天總算過去了,天氣開始回暖——我在樓下忙著什麼事,聽到西邊畫室裡的大鐘敲了三下,我猛地想到,這時候我不能讓小姐一個人在樓上睡覺。那天夜裡老爵士彈琴的聲音特別響,我擔心小姐會被吵醒,醒來後又會聽到那小鬼魂的哭聲。我上樓一看,還好,她睡得還安穩,門窗也都關著。可我總不放心,就隨手找了幾件衣服把她裹住,連衣服連人一起把她抱到了樓下,進了西邊的畫室。兩個老太太還在那裡織畫,見我進去,斯達克夫人覺得奇怪,問我:“小姐睡得好好的,怎麼把她抱到這兒來?”我壓著嗓子說:“這會兒我還有事,我怕她醒來,外面那個小鬼魂……”說到這兒,我看她朝我直搖手(還朝旁邊的老弗尼瓦爾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