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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他在四面掛上蒲席的屋子裡,點上許多燈臺,調製著秘傳的顏料,把弟子們叫進去,讓他們穿上禮服、獵裝等等各式衣服,做出各種姿態,一一寫生——不但如此,這種寫生即使不畫《地獄變》屏風,也是常有的。比方那回畫龍蓋寺的《五趣生死圖》,他就不畫眼前的活人,卻靜坐在街頭的死屍前,仔細觀察半腐的手臉,一絲不苟地寫生下來。可這一回,他新興了一些怪名堂,簡直叫人想也想不出來的。此刻沒工夫詳細講說,單聽聽最主要的一點,就可以想象全部的模樣了。
良秀的一個弟子(這人上面已說起過),有一天正在調顏料,忽然師傅走過來對他說:
“我想睡會兒午覺,可是最近老是做惡夢。”這話也平常,弟子仍舊調著顏料,慢然地應了一聲:
“是麼?”可是良秀顯出悄然的神色,那是平時沒有過的,很鄭重地託付他,“在我睡午覺時,請你坐在我頭邊。”弟子想不到師傅這回為什麼怕起做夢來,但也不以為怪,便信口答道:
“好吧。”師傅卻還擔心地說:
“那你馬上到裡屋來,往後見到別的弟子,別讓他們進我的臥室。”他遲遲疑疑地做好了囑咐。那裡屋也是他的畫室,白天黑夜都關著門,點著朦朧的燈火,周圍豎立起那座僅用木炭構好了底圖的屏風。他一進裡屋,便躺下來,拿手臂當枕頭,好像已經很睏倦,一下便呼呼地睡著了。還不到半刻時間,坐在他枕邊的弟子,忽然聽他發出模糊的叫喚,不像說話,聲音很難聽。
八
開頭只發聲,漸漸地變成斷續的言語,好像掉在水裡,咕嚕咕嚕地說著:
“什麼,叫我來……來哪裡……到哪裡來?到地獄來,到火焰地獄來……誰?你是……你是誰?……我當是誰呢?”
弟子不覺停下調顏料的手,望望師傅那張駭人的臉。滿臉的皺紋,一片蒼白,暴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乾巴巴的嘴唇,缺了牙的口張得很大。口中有個什麼東西好像被線牽著骨碌碌地動,那不是舌頭麼?斷斷續續的聲音便是從這條舌頭上發出來的。
“我當是誰……哼,是你麼?我想,大概是你。什麼,你是來接我的麼?來啊,到地獄來啊。地獄裡……我的閨女在地獄裡等著我。”
這時候,弟子好像看見一個朦朧的怪影,從屏風的畫面上蠕蠕地走下來,感到一陣異樣的恐怖。當然,他馬上用手使勁地去搖良秀的身體。師傅還在說夢話,沒有很快醒過來。弟子只好拿筆洗裡的水潑到他臉上。
“她在等,坐上這個車子來啊……坐上這個車子到地獄裡來啊……”說到這裡,已變成抑住嗓子的怪聲,好不容易才睜開了眼睛,比給人刺了一針還慌張地一下子跳起身來,好像還留著夢中的怪象,睜著恐怖的圓眼,張開大口,向空中望著,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現在行了,你出去吧!”這才好像沒事似的,叫弟子出去。弟子平時被他吆喝慣了,也不敢違抗,趕緊走出師傅的屋子,望見外邊的陽光,不禁透了一口大氣,倒像自己也做了一場惡夢。
這一次也還罷了。後來又過了一月光景,他把另一個弟子叫進屋去,自己仍在幽暗的油燈下咬著畫筆,忽然回過頭來命令弟子:
“勞駕,把你的衣服全脫下來。”聽了師傅的命令,那弟子急忙脫去自己身上的衣服,赤裸了身子。他奇怪地皺皺眉頭,全無憐惜的神氣,冷冰冰地說:“我想瞧瞧鐵索纏身的人,麻煩你,你得照我的吩咐,裝出那樣子來。”原來這弟子是拿畫筆還不如拿大刀更合適的結實漢子,可是聽了師傅的吩咐,也不免大吃一驚。後來他對人說起這事說:“那時候我以為師傅發精神病要把我殺死哩。”原來良秀見弟子遲遲疑疑,已經冒起火來,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副鐵索,在手裡晃著,突然撲到弟子的背上,扭轉他的胳膊,用鐵索捆綁起來,使勁拉緊鐵索頭,把捆著的鐵索深深勒緊在弟子的肌肉裡,噹啷一聲,把他整個身體推到地板上了。
九
那時這弟子像酒桶似的滾在地上,手腳都被捆成一團,只有腦袋還能活動。肥胖的身體被鐵索抑住了血液的迴圈,頭臉和全身的面板都憋得通紅。良秀卻泰然自若地從這邊瞅瞅,從那邊望望,打量這酒桶似的身體,畫了好幾張不同的速寫。那時弟子的痛苦,當然是不消說了。
要不是中途發生了變故,這罪還不知要受到幾時才完。幸而(也可說是不幸)過了一陣,屋角落的罈子後面,好像流出一道黑油,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