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云云。諾亞把各式各樣逗貓惹狗的話題全搬了出來,凡是一個出言不遜、心理病態的慈善學校學生想得出來的都說了。然而這些辱罵一句也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把奧立弗惹哭。諾亞還想做得更滑稽一些。時至今日,許多人有一點小聰明,名氣也比諾亞大得多,每當他們想逗逗趣的時候往往也會來這一手。諾亞變得更加咄咄逼人了。
“濟貧院,”諾亞說,“你母親還好吧?”
“她死了,”奧立弗回答,“你別跟我談她的事。”
奧立弗說這句話的時候漲紅了臉,呼吸急促,嘴唇和鼻翅奇怪地翕動著,克雷波爾先生認定,這是一場嚎陶大哭即將爆發的先兆。他的攻勢更凌厲了。
“濟貧院,她是怎麼死的?”諾亞說道。
“我們那兒有個老護士告訴我,是她的心碎了,”奧立弗彷彿不是在回答諾亞的問題,而是在對自己講話,“我知道心碎了是怎麼回事。”
“託得路羅羅爾,濟貧院,你真是蠢到家了,”諾亞看見一滴淚水順著奧立弗的臉頰滾下來,“誰讓你這麼哭鼻子?”
“不是你,”奧立弗趕緊抹掉眼淚答道,“反正不是你。”
“噢,不是我,嗯?”諾亞冷笑道。
“對,不是你,”奧立弗厲聲回答,“夠了。你別跟我提起她,最好不要提。”
“最好不要提?”諾亞嚷了起來,“好啊。不要提。濟貧院,別不知羞恥了。你媽也一樣。她是個美人兒,這沒得說。喔,天啦。”說到這裡,諾亞表情豐富地點了點頭,同時還遠足氣力把小小的紅鼻頭皺攏來。
“你知道,濟貧院,”諾亞尼奧立弗不作聲,說得更起勁了,嘲弄的語調中夾帶著假裝出來的憐憫,這種腔調最叫人受不了,“你知道,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當然,你那時也是沒辦法,我對此深感遺憾,我相信大家都是這樣,非常非常同情。不過,濟貧院,你得知道,你媽是個裡裡外外爛透了的踐貨。”
“你說什麼?”奧立弗唰地抬起頭來。
“裡裡外外爛透了的賤貨,濟貧院,”諾亞冷冷地回答,“她死得正是時候,不然的話,現在可還在布萊德維感化院做苦工,或者是去流放,要麼就是給絞死了,這倒是比前邊說的兩種情況更有可能,你說呢?”
憤怒使奧立弗的臉變成了深紅色,他猛地跳了起來,把桌椅掀翻在地,一把卡住諾亞的脖子,拼命推搡,狂怒之下,他牙齒咬得格格直響,用盡全身氣力朝諾亞撲過去,把他打倒在地。
一分鐘之前,這孩子看上去還是個沉靜、溫柔的小傢伙,因備受虐待而顯得無精打采,現在他終於忍無可忍,諾亞對他死去的母親的惡毒誣衊使他熱血沸騰。他直挺挺地站在那裡,胸脯一起一伏,目光炯炯有神,整個形象都變了。他掃了一眼伏在自己腳下的這個使自己吃盡苦頭的膽小鬼,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剛強向他挑戰。
“他會殺死我的!”諾亞哇哇大哭,“夏洛蒂,太太。新來的夥計要打死我了!救命啦!來人啦!奧立弗發瘋啦!夏——洛蒂!”
與諾亞的呼號相應答的是夏洛蒂的一聲高聲尖叫,更響亮的一聲是蘇爾伯雷太太發出的,前者從側門衝進了廚房,後者卻在樓梯上停住了,直到她認為繼續往下走與保全性命並不矛盾才下去。
“噢,你這個小壞蛋!”夏洛蒂尖叫著,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揪住奧立弗,那副勁頭差不多可以與體格相當強壯又經過特別訓練的男子媲美。“噢,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殺——人——犯,惡——棍!”夏洛蒂每停頓一次,便狠命地揍奧立弗一拳,併發出一聲尖叫,在場的人都感到過癮。
夏洛蒂的拳頭絕對不是輕飄飄的那種,蘇爾伯雷太太卻擔心在平息奧立弗的怒氣方面仍不夠有效,她衝進廚房,伸出一隻手挽住奧立弗,另一隻手在他臉上亂抓。諾亞藉助這樣大好的形勢,從地上爬起來,往奧立弗身上揮拳猛擊。
這種劇烈的運動不可能搞得太久,不多一會兒,三個人便累了,抓也抓不動了,打也打不動了,他們把不斷掙扎、叫喊,但絲毫也沒有被制服的奧立弗推進垃圾地窖,鎖了起來。這事一辦妥,蘇爾伯雷太太便癱倒在椅子上,放聲大哭起來。
“老天保佑,她又犯病了。”夏洛蒂說道,“諾亞,我親愛的,取杯水來,快些。”
“哦!夏洛蒂,”蘇爾伯雷太太強打起精神說道。諾亞這時已經在太太的頭上、肩膀上潑了些水,太太只覺得空氣不夠,涼水又太多了點。“哦!夏洛蒂,真是運氣啊,我們沒有全都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