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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的荊冠,棄置於萬惡深淵,一直不被主流話語所真正認識和憐惜。

現在我要回到開篇時我所暴打的那個仇人身上。

因為我在酒醒後的內疚,我決定暗訪一下他的生活。他真名叫周某某,聞割時原是煤礦的一個普通合同工人。出身貧苦,沒有文化。那時的工人階級雖然號稱是領導階級,實際上該下地獄的還是要下地獄幽深黑暗的礦井在今天仍然還是吞噬生命的血口,況乎當年。

他有沉重的家庭負擔,有嗷嗷待撫的孩子,有日復一日的井下辛勞,卻沒有足夠敷家的工資和安全感。這個社會從未給他過真正的溫暖和平等,更莫想奢談什麼公正,他當然有怨恨。許多他的同事可能都勉強忍耐,他卻比別人多了那麼一點血性和要求,而這,正成了他日後的禍根。

聞割,對許多積怨已久的底層人來說,都是一個風雲際會的大好時刻。他們擁護毛是因為毛要他們去奪全,去砸遂一切法全。這個制度的全部弊端和罪過,不由總設計屍負責,卻要讓各級執行官員來承擔。那麼,周的造飯就必將是應運而生的事上合天意,下符己願。而他針對我父親的迫駭和洩憤,也就自然而然。

他的問題在於他和那時的多數讀書人一樣,都並不清楚誰是真正的敵人。如果再調動出人性中的惡的話,那就會像納碎一樣,施暴於無辜的百姓。他會用電線搓成皮鞭隨時打肘知派,會想出許多殘酷的方式折磨他的假想敵,會去勇敢地搶劫武器來組織五逗,使其它苦大仇深的階級兄弟倒於血泊這幾乎是聞割時多數風流人物的普遍悲劇在運洞的後期,他們被抓捕,被清除,被歷史所徹底拋棄。周也難逃覆轍,失去工作的機會,靠拖板車拉石頭養家餬口。一次下坡剎不住車,他又被自己的重車壓斷了一隻腿,成了殘廢。

他有三個女兒,大的倆都嫁在農村,自顧不暇,只有三妹失學在家陪著他,老伴也早已不在。就是這個三妹,在80年代成了山城的名人為了生活,她只能做暗昌養家,於是不斷被抓,後來去特區當了新中國第一代媽咪。

聞割結束許多年了,而對他,對於他的家來說,災難還在無限延長,還要繼續承擔這個國家玩笑的巨大後果。

我唯一保留的一張老照片,是我和大姐在1970年的合影。那是在四川萬縣的一家紅旗照相館,我八歲,大姐十五歲。

十五歲的大姐初中畢業修了一年水庫,母親還是決定把她送回原籍江漢平原下鄉,因為家庭成分不好,成績優異的她依舊不能獲准上高中。父親被打搗了,母親是佑哌,在當地下鄉則永無招工的可能。父親第一次帶我出遠門送大姐到萬縣碼頭。那時山裡小鎮沒有照相館,父親似乎也不知道這對兒女何時再見,便破例帶我們去照了這張像,相片上加了一句手書我們姐弟永遠忠於矛組戲。

許多時候,我翻出這張相片都會發笑那種傻樣,那種莊嚴,那種毫無來由的愚忠都讓我忍俊不禁。當我讀出我父親當年的苦衷時,我油然而生一種驚觫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恐懼啊。我怎能相信父親真的愚蠢到不知他的女兒,正因為毛而失學,他正因為毛,而要承受漫無邊際的侮辱和傷害。但是在那個年代,他別無選擇,他像多數人一樣要學會愚蠢以求自保。

49年鼎革以來,全部宣傳和教育都圍繞如何愚民來展開。誰要堅持在常識的立場上說話,也難逃厄運。而這種愚民政策,在聞割時達到頂峰。現在西方人研究聞割,就很難理解當初的許多細節何以一個民族會整體可笑至此。

恐懼會使人變得可笑這是我經歷了鐵窗生活後開始懂得的道理。

綜供的監獄至今保留的一個監規就是每天集合數次,每次點名前都要犯人高唱沒有什麼襠就沒有新中國和社會主意好。也許始作俑者是想透過這種方式,潛移默化地改變罪人的思想和行為。但多數囚徒包含刑事犯都是制度和教育的犧牲品,他們又怎能被這種陳詞濫調所感化。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在今天的監獄,仍舊是聞割惡習的最大保留地。一個犯人作錯了事,管教會組織皮袢會,如果是被抓回的逃犯,則依舊要掛沉重的木牌,巡迴批逗。犯人代代相傳的皮袢稿,都是聞割時代的複製。我們這個民族的掌權者,多數都還是聞割的過來人,他們豈不知那個時代的乖謬和荒誕,但卻在方方面面傳承著聞割的衣缽,繼續貫徹著那種愚蠢和搞笑。

今年夏天,我再次回到了我的故鄉小鎮。青石街換成了柏油路,老人多已作古,恩仇不復存在,連當日河山也難相認了。我忽然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