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連想了數個法子,一會兒攻,一會兒守,連番推演,一時竟呆住了。
陽光有些斜了,潼關的影子和山巒重疊在一起,格外肅穆。城上士兵已然看到了李沐風這隊人馬,卻未顯慌亂,似乎正在徐徐排程。
李沐風看了一會兒,以目朝裴行儉示意,裴行儉心領神會,高聲朝城頭喝道:“哥舒長垣聽了,燕王殿下到此,還不快快開城迎接!”
裴行儉聲音不高,卻中氣十足,聲音在群山中迴盪,異常清晰。他連喊數聲,才見一群軍士簇擁一人在城頭出現,朝下面打量了一番,冷然道:“燕王找在下何事?”
李沐風見那人三十來歲年紀,個子不高,身形瘦小,面板黝黑,雙目卻炯炯有神,顯得極是精悍。李沐風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我並不特為找你,只是今欲借道返回幽州,還請將軍開關放行。”
眼下世道尚算太平,軍力大都佈防在邊關,潼關的守軍並不很多。憑這些人想要對李沐風不利難以做到,可要是倚關據守,他這個燕王也沒什麼法子。不過既然敢來扣關,李沐風心頭還是有一定把握,留難自己對哥舒長垣無甚好處,他並非太子的人。
城頭的哥舒長垣默然片刻,突然笑道:“若平日裡,燕王自然說什麼是什麼,末將怎敢留難?然則今日的潼關,卻不是末將能夠做的了主的。”
李沐風一皺眉,道:“此話怎講?”
話音才落,突聽有人縱聲長笑,眾人一愣,見得一名身著淡紫長袍的清秀少年出現在城頭,正在負手大笑,極其得意。
“老四!”李沐風瞳孔驟然手縮了一下。
李陵朗聲笑道:“三哥啊,三哥!小弟可是等你很久了,長安逐鹿正忙,三哥怎麼跑到這裡躲起了清閒?”
“老四,你怎麼也來趟這個渾水?”李沐風哼了一聲,微微眯起了眼。“莫不是幫著太子來抓我歸案的?”
“小弟豈敢!”李陵笑嘻嘻的道:“只是聽聞三哥就要出關,恐怕今後見面無期,特來送行罷了!”
“你的動作倒真快。”李沐風淡淡的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年紀不大,心思卻這般厲害。”
“三哥謬讚了。”李陵大搖起頭,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況且自三哥征討吐蕃以來,難題接踵而來,事急而不斷,換了旁人,誰又應付得過來?即便三哥天縱奇才,也該是百密一疏了。小弟乃是旁觀者清,事不關己,便有時間算的清清楚楚,況且……”
李陵突然得意的笑了起來,道:“況且小弟此番確實算出人意表,自然讓三哥難以猜度出來!三哥你說,你有沒有想過我來這裡攔你?”
李沐風搖頭苦笑道:“確實想不到,你根本沒有理由。”
“理由其實是有的!”李陵神秘的一笑,道:“若無我,三哥這潼關未必出的去,就算能出去,也要大費周折!而如今,不過憑我這一句話!來人,開關!”
隨著他的話,只見大門被鏈條帶動,嘎嘎的開啟了。
李沐風看了看手下的將軍們,裴行儉和薛仁貴也在面面相覷,均覺意外。他們本就是來扣關的,然而當這大門當真開了,卻又不得不泛起了疑慮。
李沐風心思在瞬間轉了數轉,面上露出一絲冷笑,催馬前行,身後人便跟著魚貫而入。潼關守軍人人面色漠然,形成了一種無言的威壓。隊伍拖成一條長龍,徐徐進入關門,李沐風突然有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若此時突然閉關,自己當真插翅難飛了!
然而關門終究沒有關上,隨著最後一人進入潼關,李沐風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就算現在有變,他也已經不懼了。
李陵道:“三哥,你這一遭也算勞累了。今日我在潼關設宴給你餞行,明日便恭送你出關,你看可好?”
“如此甚好——”李沐風很奇怪的上下瞧了瞧這個年少的四弟,他這是演的哪一齣呢?
酒宴異常的豐盛,更有女子輕歌曼舞以助酒興,看得出,這都是李陵早就安排好的。李陵年少,不善豪飲,幾杯酒下肚已然面色酡紅。他乘著酒意道:“三哥,你可覺得我長大了些?”
李沐風啞然失笑,誰知老四竟問出這般沒頭沒腦的話,微笑道:“或許,然則我看你還是稚氣未脫的。”
“原來你總說我荒唐的。”李陵自斟了一杯,道:“這些日子自省,原來確實過了些。”
李沐風詫異的看著他,這老四今天怎麼了,莫非轉了性?
“三哥,我從小就敬你的。”李陵慢慢呷了口鮮紅的酒漿,仰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