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話又不多,但很乖巧,會做的事他會主動幫忙做,不會做的他會在旁邊乖乖看著,看會了再動手。明明袁寧什麼都沒說,她卻知道袁寧什麼都明白。
袁寧已經知道自己會被送走。
吃著家裡難得的美味,兩個人卻都食不知味。兩人一口一口地就著雞蛋羹把早飯吃完,收拾好碗筷出門。天開始轉暖了,袁寧小步跟在袁家二嬸身後,眼睛不住地往周圍看。也許他這一去,就回不來了,他想記著這地方,將來長大了,能自己出門了,再回來看看二嬸和袁波。
村裡沒有車去鎮上,大家一般都靠走路的。今天趕得巧,有人開著拖拉機要到鎮上去,見他們好像要去鎮上,吆喝道:“小波他娘,要坐車不?上車吧,順便載你去。就是後頭有兩籠豬,你讓寧寧避著點。”
袁家二嬸有些遲疑。她想走著去,走著慢一些,她可以和袁寧多呆一會。可她還沒說話,袁寧已經開口:“謝謝柴叔,嬸嬸腰不好,不能走太多路。”說著他拉袁家二嬸上了車。
拖拉機突突突地發動,一路走走停停,載了不少熟人。見了袁家二嬸,有問她去鎮上做什麼的,有誇袁寧可愛的,袁家二嬸卻一直心不在焉。
到鎮上下了車,袁家二嬸牽著袁寧就要走。
其他人都覺得有些古怪,聚著議論了幾句。旁邊有個擺攤的人聽了,說道:“她是趕著去把孩子賣了,當然沒心思和你們說話。我上回就見到她與那賈正經說話!”賈正經是鎮上有名的“中介”。
一眾譁然。
袁家二嬸和袁寧還沒走遠,這話落到了袁家二嬸耳裡,讓她如遭雷擊、心臟劇痛。她驀然蹲下,用力抱住袁寧,聲音已帶上了哽咽:“寧寧,我們回去,我們這就回去。”
察覺袁家二嬸的眼淚滑落到自己頸邊,袁寧垂下眼睫。若不是真覺得那家人很好,二嬸怎麼會頂著被人嚼舌根的風險把他送去。
他在家裡是負累,能去那家人那邊對誰都好。
袁寧小幅度地搖搖頭,張手抱了抱袁家二嬸,轉過頭看向那擺攤的人:“你胡說八道。”袁寧言之鑿鑿,“那是我爸爸的同學找來了,他託人來找我很久了,想要帶我去城裡唸書。”
袁寧才六歲,長得又可愛,他板起小臉這麼說話,倒讓那擺攤的人訕訕然地閉了嘴。沒有人會懷疑這麼小的娃娃說謊,何況袁寧那麼鎮定又那麼認真。
與袁家二嬸相識的人本就覺得她不是會賣孩子的人,聽了袁寧這話不由鄙夷地看了那擺攤的人一眼:“小波他娘怎麼會是那種人!”
袁寧拉住袁家二嬸的手。
袁家二嬸還沒有回神,等被袁寧牽著走出一段路,她才怔怔地說:“寧寧,剛才……”
袁寧說:“跟大嬸嬸學的。”
袁寧說得不明不白,袁家二嬸卻聽懂了。袁寧父母出事後她大嫂經常唸叨這樣的話,無非是袁寧父母以前的同學都挺厲害的,應該叫他們幫幫之類的。她們都知道這些話較不得真,她大嫂也只是隨口刺上幾句,沒想到袁寧倒是記得清楚,還煞有介事地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想到袁寧向來乖巧又聰敏,袁家二嬸的心又是一酸。這麼聰明的孩子,命怎麼就這麼苦?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袁寧開口安慰:“嬸嬸別哭。”他牽住袁家二嬸的手,難得地多說了許多話,“我和小波哥哥以後都會有出息的。等我們長大了,二伯要是再打你,我們都會保護你……還有小光也會。”
袁家二嬸僵立原地。
“小光”是她的小兒子,才三歲,前天被送到他姥爺家去了。
她丈夫好賭,賭輸了脾氣不好就會打人,眼下孩子還小,丈夫還知道避著點,要是孩子都大了,也不知會不會連孩子一塊打。她小兒子那麼小,大兒子也才六歲,性子又野得很,從來不曾注意到她曾被打傷。
聽著袁寧軟聲安慰,袁家二嬸心臟疼得發麻。
這孩子又敏感又聰明,又是這綿軟體貼的性子,去了別人家一定會被人喜歡的吧?
一定會的。
袁家二嬸心中那一絲猶豫徹底散去。
袁家二嬸抹掉眼淚,牽著袁寧往目的地走。
很快地,約定的地方到了。是接近渡口的一家小飯館,連塊招牌都沒有,平時沒什麼客人,只有蒼蠅在門口打轉。
袁寧抬頭望去,只見已經有兩個人坐在店裡,一個看著是本地人,帶著頂破舊的瓜皮帽,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另一個穿著西裝蹬著皮鞋,外套和褲子都熨得整齊無比,瞧不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