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聲冷笑,“好你個事關千秋萬代江山社稷,並非圖謀個人私利。既是國家大事,匹夫豈能多言?你膽敢屢違聖意,真是大逆不道。”
訥爾齊原為固扭之人,頓時雙目暴睜,幾欲奪眶而出,怒髮衝冠道:“如今臣忤逆聖意,是為不忠;有負先祖之託,是為不孝;臣既已不忠不孝,枉為人子人臣,尚有何顏面立存於天地之間?人不免一死,何足為懼?臣罪當一死,只懇請皇上能聽臣一言,莫再誤社稷於當前,愧先皇於地下,臣雖死無撼。”
一聞此言,皇帝赧然變色,負手疾步,停至訥爾齊跟前,痙攣道:“訥爾齊,你個不忠不孝之人,你休要用死來威脅朕。。。。。。”
清宮夢縈Ⅱ第四十七章(3)
一旁胤禛見皇帝如此震怒之下,仍話留一半,靈光一閃,已明聖意,訥爾齊為宗室子弟,三代襲爵,功高勞苦,況這訥爾齊向已忠心聞名皇室,如今真血濺殿堂,必寒人心,他實非那朱天保等人可比。
訥爾齊眼見皇帝震怒,已心如死灰,歷聲道:“臣願一死,以明志節!”他略一打量,擇明方向,便一頭欲撞宮柱。
胤禛心下既明,早做防範,上前死命地拽住訥爾齊身子,疾聲道:“訥爾齊你糊塗!你不忠不孝也罷了,如何竟敢陷皇上於不仁?你萬死都不足以謝罪。”
訥爾齊身子一抖,停住掙扎,顫聲道:“你,你休要胡言,臣萬死不敢陷皇上於不仁。”
“是嗎?”胤禛面如寒霜道:“胤禛不才仍聽聞,世間為人子者,小杖則受,大杖則逃,不至陷父於不義也。而為人臣者,有事則諫,諫而不聽則默,存身惜命,不至陷君於不仁。君賜臣死,臣不敢不死,君未賜臣死,臣不敢不活。今你訥爾齊以頭撞柱,棄世輕死,是為舍大義而就小節,奮一己之痛快,而陷皇上於不仁不慈,此難道是為人臣之道?胤禛雖愚,竊為你不齒。
訥爾齊一身冷汗,緊繃的身子漸漸軟了下來。胤禛見他神情已恢平靜,知其死心已去,便鬆開了手,冷靜道:“天下事有輕急緩重之分,立儲一事事關社稷當可為重,然如今迫在眉睫,更有重中之重。今日國事,邊防未靖,更以西南最為可憂,策旺阿拉布坦為人剽悍兇猛,素喜好征伐,且屢戰屢勝,長久姑息,以後必為我西域大患,現西藏已失守,與其毗鄰的青海、四川、雲南必將遭嚴重威脅,而且準部汗一旦掌握了黃教,就更可藉此破壞皇上多年苦心維持的滿蒙聯盟,到那時天下事將大壞而不可收拾,那還何來千秋萬代,你到底想過沒有?”
胤禛見皇帝與訥爾齊皆不語,只得繼續道:“江山社稷,愚民可不思,而吾皇卻不可不思。樹欲靜而風不止,皇上聖明,知策旺阿拉布坦一日不除,便天下一日不寧。你我為人子人臣者,惟當以忠誠為本,上下齊心,事國忠君,全力驅敵。訥爾齊你三代皆為朝中重臣,從來忠心不二,功在社稷,為何如今值此國難外患之時,卻不能體皇上之心為心,慮皇上之憂為憂?”
“訥爾齊,你白長了這些歲數啊。歷代先君,耽思竭慮,開疆闢土,其間血淚艱辛,朕每追思之,涕泗長流,不能安枕。朕不才,受國於先王,自知無能,心常惶惶。祖宗基業,得來匪易,倘廢於朕之手,百年之後,有何顏面見先皇於地下。朕只望在有生之年,天下蒼生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皇帝終一聲長嘆。
訥爾齊早已跪地痛悔,“皇上,臣愚昧僭越,今日所言皆非人臣所當語。。。。。。。”隨即叩頭涕哭不止。
皇帝面有倦意,胤禛忙上前,小心攙扶皇帝至榻邊安坐。皇帝沉默片刻終出言揮退訥爾齊,示意胤禛近前而坐。
“老四,朝中有大臣雲你十四弟雖少學兵法,然未曾親歷戰場行軍作戰,言其空談兵事,也許尚可,但若授以三軍,恐不堪重負,不如此次隨軍前往,多經歷練,再授以三軍未遲,你意下呢?”皇帝瞅望住胤禛,沉吟片刻,開門見山地問道。
胤禛方才見皇上仰敏恩,貶訥爾齊,再思其往日流露言語,心已揣明皇上之意,恐十四阿哥此次統領三軍是勢在必行了。“皇上,如只需打敗策旺阿拉布坦其實很容易,可要徹底決其野心才難。自古作戰除兵強馬壯,師出有名之外,人心凝聚,當為一等重要。三軍前,帝親征,可抵千軍萬馬,從前皇上‘一人臨塞北,萬里息邊烽。’今皇阿瑪年事已高,自該由兒臣等效力于軍前。況軍權乃國之利器,自當由我愛新覺羅之子弟掌控,此乃天經地義,十四弟雖未曾經戰,卻有大志,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長,臣眾兄弟之中,惟十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