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候忙取出信箋遞于敏恩,他疾掃一遍,面露喜色,“好,這份厚禮當可做敲門磚了。”他知道那位禮賢文人,專研理學,都說是仁慈近懦的三阿哥其實早在朝廷各處都安有眼線,這位平日看似素不經心染指權勢的三阿哥實屬心機深沉。只可惜那十四阿哥下手太快,讓他此刻捉襟見肘,急於抉擇,來不及再多加思慮了,他不由攥緊了手中信箋,也許這便是天意。
紫禁城,乾清門。
正往回走的三阿哥遠遠見著對面低首疾步走來的人恰是敏恩,便上前幾步,敏恩已瞧見了他,忙俯身施禮,三阿哥親身上前扶起他道:“此次寧郡王過世,純屬意外,你也不必過於悲傷了,”他溫言又低聲慰道:“皇上知他是為國殉職,定不會虧待了你們寧郡王府的。”三阿哥輕拍他肩,語有所示般道。
“是,謝王爺提點。”敏恩又欠身回禮。
一旁的太監宮女們側身垂首,有些吃驚這位待人一直淡然矜持的三阿哥今日怎麼就忽然轉了性子,待人熱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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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夢縈Ⅱ第四十七章(2)
候在殿外的內官,遠遠看見敏恩走來,慌不迭地迎下了白玉臺階,笑臉道:“大人您可來了,萬歲爺一直在等著吶。”
敏恩一聞此言,忙正帽斂袖提袍拾級而上,一路跟隨著內官走進了乾清殿。
敏恩候在殿外,等內官進去通傳,他深知在這宮殿裡,這些伺候在皇帝身邊的內官,最是狐假虎威的。可剛才對著不過是已逝寧郡王之子,卻官職不高的自己,怎麼會如此客氣獻媚,難道是這乾清宮裡有什麼加恩的訊息傳出?他不由想起三阿哥才說的話,心中更有了三分底。
“傳”內官步出示意敏恩入內,敏恩趕緊垂首趨步走入,朝著那抹明黃色身影拜倒。
“臣敏恩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不必太拘禮了,起來吧。”
出乎他意料,皇帝的聲音極其平和恬靜,但敏恩仍絲毫不敢造次,再次磕頭謝恩之後,方才小心翼翼地站起,他這才看見皇帝身邊的四阿哥。
“老四啊,寧郡王之子都這般大了,朕真的是老了。”皇帝側身與胤禛道。
胤禛笑道:“皇上壽與天齊,如何就老了,如今西南戰事還都需仰仗皇上決策於萬里之外。”
“壽與天齊?你們就哄著我吧。”皇帝指指胤禛笑了,“生老病死,無人能免,縱然是朕也枉然啊,敏恩,你也需節哀啊。”
“是。”敏恩趕緊應到,聲音裡刻意露出些緊張怯懦。
見著敏恩的緊張,皇帝極溫和地笑了笑。“你不用害怕,你阿瑪寧郡王的爵位自聖祖時便是世襲罔替的,襲爵的旨意早以擬好,代殯禮之後便會明發。”
敏恩久懸的心這才放下,忙跪下謝恩,皇帝親上前扶起了他又道:“這次西南戰事只怕會延綿難斷,朕欲讓你們年輕人都去西南歷練歷練,心裡可不許覺得苦。”
敏恩惶恐跪下,“臣自當鞠躬盡瘁,不敢稍有懈怠。”
“好了,你去吧。”
敏恩起身告退,才出偏殿,便見著御史訥爾齊正奉旨而入,心疑莫非訥爾齊這老傢伙又要重提復立太子之事?那他真是枉讀了聖賢書,卻不懂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敏恩略一凝思又有些疑惑,皇帝緊在其後召見訥爾齊,莫非是刻意讓他瞧見?這卻又是為何?這位皇帝的心思還真是難以揣摩啊。
那日三阿哥閱完他呈遞的信箋,並未說什麼,照舊與他閒聊些無關痛癢之事,待到他臨走時,三阿哥起身相送,忽就折斷了盆景上的橫枝,笑言道:“這根岔枝既然礙人眼了,剪去便是,還好修剪樹木並不需要詢問樹的意見,不然那樣也太麻煩了。”哼,那孟光祖多年為三阿哥在外奔波謀命,他卻不加思索舍卒保帥,毫無猶慮,全無半分傳聞中三阿哥仁慈近懦之感,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沒一個好惹的,敏恩不由露出絲苦笑,即警覺環視四周,見無人察,逐匆匆離去。
西暖閣內鎏金爐中素香彌蕩縈紆。
皇帝猛地將奏摺擲於訥爾齊腳旁,冷冷道:“朕已詔曰天下,立儲之事容後再從長計議,你如何就敢明知而執意違旨上奏?”
訥爾齊應聲跪下,“臣一日不敢有違聖意,但臣亦一刻不敢忘先皇祖訓,立儲乃國之大事,事關國本,存乎千秋萬代江山社稷之安危,並非圖謀臣個人私利,怎能不辯個明白?為人臣人子者,人人當以諫之,臣只恐日後生靈塗炭,皆由嗣位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