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皇后大喪,宮中停靈三日,百官命婦進宮為其守靈哭喪。
死者為大,什麼樣的事情也大不過喪事,所以西陵鈺這一晚上風平浪靜,西陵鈺並沒有就此發難,只是越過了西陵越這個禮部的掌事者,奏請皇帝,親自著手安排陳皇后的後事。
皇帝自是允了,也沒有特意叫人去知會西陵越。
西陵鈺磕頭謝恩之後,就一臉悲愴之色的離開了,皇帝卻是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動。
路曉從外面進來,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方才貴妃娘娘過來問安,請陛下一定要保重龍體啊!”
皇帝靠在椅背上沒動,滿臉的疲憊之色。
他抬了抬眼皮,問道:“刺客的身份核實了嗎?”
“還是老樣子!”路曉嘆了口氣,“禁軍已經把正個皇宮翻了一遍,再沒有搜到可疑人等。那刺客進宮已經四年多了,本是個侍衛,逐一問過和他有接觸的人了,也沒有人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他的衣物也都仔細的檢查過,也是一無所獲。禁軍和大理寺還在徹查此事,希望能早日找到母后主使者吧!”
一個普通的侍衛,沒有殺害陳皇后的動機。
雖然那人本來就是為了嫁禍,離間皇帝和西陵越的,但是陳皇后當時奄奄一息,也不知道是口不能言還是故意沒說,並且西陵越也沒有解釋澄清什麼,可是皇帝這樣的人,不用想也知道,這樣的事,不可能是區區一個侍衛的本意作為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路曉低著頭,悄悄拿眼角的餘光看了他一眼,又再開口道:“皇上您請節哀,生死有命,這些事本來就都是無可奈何的。方才大理寺卿梅彥明梅大人還過來請旨,事發當時就只有昭王殿下在場,他說可不可以去跟殿下再詢問一下當時的細節,或者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對破案會有幫助的!”
他沒請梅彥明進來,而是直接打發了,那就一定是替皇帝回絕了這個請求的。
皇帝倒是也不見怪。
他勾了勾唇,也不知道那一個表情算不算是個笑容,只再開口時就帶了幾分揶揄的味道道:“你倒是心裡清楚!”
路曉一笑,頗有些諂媚道:“奴才跟了陛下三十七年了,是看著殿下和公主們長大的,咱們昭王殿下就不是這樣子的人,這事兒和他打不著關係的。”
西陵越沒有必要殺陳皇后,陳皇后說是皇后,最多也只能限制住賢妃,她影響不了皇帝的任何決定,費心費力的設計殺死這麼一個人,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私底下,路曉和皇帝說話的時候就有些隨意了,不似人前那般拘謹。
皇帝又看了他一眼,唇角的那一線笑紋就在瞬間凝固,消失。
他說:“即便不是他做的,但是當時他一定是袖手旁觀了吧?”
路曉心頭一涼,立刻也整肅了神情,“皇上——”
皇帝卻根本就沒聽見他的話,只是兀自感慨著說道:“那個孩子的心,從來就夠狠的,朕一直都知道!”
他連對自己親生母親的冤死都能無動於衷,要說是順水推舟,對陳皇后見死不救,那都是太正常不過的了。
冷酷無情,能隱忍,這是一個帝王可以具備的品質,但是推己及人——
這一刻,皇帝的心裡,卻大抵是一種狡兔死走狗烹的心境了吧。
路曉最懂他的心思,一顆心猛地往上一提,然後就閉口不言,再就一個字也不多說了。
而皇帝這時候已經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仍是仰靠在椅背上,感慨著苦澀的道:“以這孩子的這般心智,若是朕和皇后換換,你說……”
他會不會也是這麼個態度?
有史以來的頭一次,他不再以欣賞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兒子處變不驚的決絕和冷漠。
曾經,深埋心底,枯萎了許多年的那可憎惡的種子,似乎就在這一夜之間被陳皇后唇角溢位的鮮血澆灌,重新甦醒,別賦予了生命,甚至還伴隨了一種叫做“恐懼”的情緒,一起在心底紮了根,瘋長。
路曉垂首站在門口燈光的暗影裡,沉默著,一語不發。
次日,因為要給陳皇后辦喪事,皇帝罷朝三日。
天還沒亮,木槿就捧了孝衣過來,服侍兩個主子梳洗。
西陵越一直很平靜,我行我素,沒事人一樣,命人傳膳,兩人吃了飯才帶著沈青桐出門。
雲鵬在院子外面等了許久,見著兩人出來,趕緊側身讓路:“王爺,王妃,馬車已經備好了,是現在就出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