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我父親又帶走她的到底是什麼人,可我知道,她就是那個人的內應和同謀,因為我親眼看見了。父親死後,祖母跟瘋了一樣,不斷的詛咒謾罵,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我看到的那一幕,只能裝傻,那時候我想,畢竟她是我母親,甚至還曾天真的告慰自己,她之所以那麼做,一定是有苦衷的。後來我回京的兩個月後,有一天晚上,突然有人闖進我的房間,將我迷暈帶走,我醒來的時候,府裡的人都說我是晚上自己跑出去,失足掉進了荷花池裡。”
西陵越既然娶了她,那就必定是已經事無鉅細,將她查了個底掉。
沈青桐六歲時候曾經深夜落水的事,他是知道。
不過所有人都說他是從父母罹難之後精神就一直不太正常,失足落水也是有跡可循的,所以他也就沒有多想。
沈家的人說,那一次的事情她受驚過度,醒過來之後性子突然就變得怯懦且孤僻,並且完全失去了記憶,連沈家老夫人都不記得了。
這麼久了,誰也不曾想到當年年僅六歲的一個小女孩兒會有這樣的心計,在遭遇了一場謀殺之後,偽裝失憶來矇蔽世人。
想來也正是因為如此,常貴妃和皇帝才覺得危機解除,沒有再二次對她下手。
他從來就不知道她經歷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前後兩次,都是從生死邊緣走了一回。
現在哪怕只是聽著,西陵越也都覺得渾身發冷,有一種寒意直衝天靈蓋。
曾經的那兩次,如果但凡是有一丁點兒的差池——
很有可能,他都沒有機會認識她。
想來就後怕不已,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完全失去了她的訊息,直到後來兩年後我第一次被祖母帶著入宮赴宴,第一次在御花園裡看到她。雖然她換了裝束,妝容跋扈厚重,我也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來。”沈青桐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表情卻極為平靜,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完全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隻眼睛裡過分的冰冷,暴露了她心中的痛恨:“那一年,據說是因為南方五洲遇到了難得的大豐之年,又加之皇上的第六皇子週歲生辰,龍心大悅,在宮中為六皇子大擺壽宴,而作為六皇子的生母,那天的宴會上她就必然不會缺席。不知道是因為提前用高官厚祿堵住了祖母和沈和的嘴巴,而讓他們有恃無恐,還是他們以為時過境遷,應該已經沒人會認得出她,六皇子的滿月酒的排場異常鴻達。那時候我已經開始懂事了,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了,那天看到她的那一個瞬間——”
沈青桐說著,眼淚突然毫無徵兆的滾落下來。
然則她卻好像毫無所察一般,也不知道去擦,臉上帶著一種痛苦到近乎扭曲的表情,繼續說道:“只在那一個瞬間,我突然就明白了我父親的死因,她和人裡應外合還只是其一,父親前往閩郡接我們並且押解糧草的行程實屬機密,他的具體行期,提前連我們都不知道。除非是父親在軍中的副將或是閩郡駐守官員裡面的上層洩密,否則他們絕對無法準確掌握父親的行程和行軍路線,並且在險要之地提前佈局,一擊必殺。更何況,我還是親眼看著他們殺人,之後兩個人一起相攜離開的。當時我是何其的天真,還以為她是被人擄走的,嚷著求師兄去救她,不得已師兄才對我道出了實情——是他在包括我父親在內的所有人的飲食裡都下了重劑的迷藥,幫著那些人萬無一失的完成了那一場殺戮計劃。全軍一千多人,最後全身而退的就只有她一個,我還能再說什麼?”
曾經一度,沈青桐還是固執的認為自己的父親可能真如朝廷的戰報上所言,是出師不利,被敵軍截殺了,而她的母親也很可能是落入了敵軍手中。
但事實上——
根本就是那個淫賤的惡毒婦人紅杏出牆,早就和人暗度陳倉,並且一起聯手害死了自己的結髮夫君,然後另謀前程去了。
舊事慘烈,而這其中最讓人心痛的——
卻是同室操戈,給了他們致命一擊的那個人,不是敵人,而是曾經和他們最親密無間的人。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想我是這輩子都不會相信她會做那樣的事,我娘——”眼淚落在被子上的時候,沈青桐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她拿手背去擦,可是這麼多年都沒有為那個女人流過的淚,這一瞬間決堤之後就再也止不住了,她索性就雙手捂住了臉,伏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哽咽著,痛哭失聲:“她不是那樣的人!她……真的不是那樣的人!”
記憶裡,她的母親,一直是一個淡泊且優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