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豐自殿中退下,皇帝又命人將那尊玉雕送去他的寢宮,而這殿內的壽宴繼續。
那麼無關緊要的一個人,來去都不值得給予過多的關注。
後面又有人恭維著敬酒拜壽,又喝了兩三杯酒,常貴妃就起身道:“皇上,臣妾有些不勝酒力,想先退下了,可以嗎?”
她的神情語氣都甚是淡然,與往常那種兀自清高的模樣無異。
彼時皇帝身邊陪著的是宸妃,而酒宴也才剛開始而已,眾人不免就是浮想聯翩。
皇帝本來正和進京賀壽的一位藩王相談正歡,聞言,唇角的笑容不易察覺的微微一凝。
他端著酒杯的手穩了穩,扭頭看向了常貴妃。
常貴妃道:“臣妾的酒量一向不怎麼好!”
言下之意,要真喝多了,就難免要出醜了。
誠然——
更多的人會將這理解為這位貴妃娘娘醋海生波,將要借酒消愁了。
兩個人的目光相觸。
皇帝略沉默了一陣,點頭:“既然不勝酒力,那就早點回去歇著吧!”
“多謝陛下體恤,臣妾告退!”常貴妃施了一禮。
曲嬤嬤連忙上前扶著她的手,兩人從後殿先行離開了。
這暖閣裡面的氣氛頓時有些微妙了起來,年紀大些的妃子倒是還好,近幾年剛得寵提上來的兩個年輕嬪妃心裡尤其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皇帝這一兩年裡到底都是中的什麼邪,後宮有佳麗三千,燕瘦環肥,什麼樣的絕色沒有,可是兜兜轉轉的這一圈走下來,風頭最盛又最得帝王歡心的居然還是這一個兩個的老貨?
皇上這真是老糊塗了?這都是什麼品味?
心裡酸溜溜的,又不敢說,只能彼此對望一眼,互相體諒各中酸楚了。
這兩個年輕的嬪妃到底是閱歷淺,眼皮子也淺,宸妃卻很清楚常貴妃離席並非拈酸吃醋,畢竟那個女人是從一開始就識破了西陵豐的身份的,甚至還有可能已經洞悉了他們母子接下來的計劃。
雖然他們已經都做了全面又妥善的準備和安排,但是常貴妃其人,宸妃也是相當瞭解的,想了想,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她盯著常貴妃的背影目送。
皇帝有所察覺,眼底的神色就又不由的深刻幾分。
“咳!”他輕咳一聲,提醒暗示。
本來已經相當隱晦了,宸妃卻像是走神的太厲害,手一抖,杯中酒水就灑了大半杯在衣裙上。
“呀!”旁邊的宮女迎萱低呼一聲,趕緊跪下去,抽出絲帕給她擦。
可是絲帕本來就是中看不中用的,又很輕薄,根本就吸不了水。
繡紋精緻的朝服上,立刻就多個個散發著酒味的水印子。
皇帝皺眉。
宸妃不慌不忙的站起來,告罪道:“是臣妾失禮了,我先去處理一下!”
她這個樣子,確實不雅。
皇帝看著她歉疚的神色,略一點頭。
宸妃屈膝一福,迎萱就扶了她的手要離席。
這兩個女人,一前一後的——
陸賢妃雖然並沒看出她們之間的波濤暗湧,但是以她的精明,也早覺得不對勁了。
宸妃一樣也是從後殿退下了。
今天這壽宴,有一半是陸賢妃負責的,她此時其實可以託詞下去問問廚房那邊準備的進度,但是那樣的話,意圖就太明顯了。
陸賢妃略一思忖,就側目給黃嬤嬤使了個眼色。
黃嬤嬤本來正在給她佈菜,如果貿然離席就有點扎眼了,於是就回頭看了眼站在後面稍遠的宮女。
那宮女也是時刻注意著主子這邊的需要,收到暗示就也悄悄的溜了。
因這一切都發生在暖閣裡,而且常貴妃和宸妃又都走得有正當理由,其他人都沒怎麼當回事。
從頭到尾目睹了一切細節的沈青桐見陸賢妃的人出去了,就回頭問西陵越道:“那兩人女人都不是善茬,她們兩個鬥法,如今狗咬狗也未必會兩敗俱傷,但若是旁人捲進去了,卻是極有可能被撕下來及扣肉來的,要不……我出去看看?”
西陵越一直若無其事的喝酒聽曲兒,聞言,便是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道:“就算那是兩隻道行高深的老狐狸精,難道你就這麼小瞧母妃嗎?”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真是沒一個善茬的。
自從知道了西陵越的身世之後,沈青桐就很清楚西陵越刻意遠著陸賢妃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