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我們還不快走!”
方辛沉吟道:“我們也要一起去麼?”
方巨木道:“你放心,主公怎會出谷,我不過只是代二駙馬假借主公之名,將宮錦弼騙去而已,你自然去得?”
方辛道:“展公子意下如何?”
展夢白滿心好奇,實在想看看他們口中的“主公”,“駙馬”,是何模樣?何況這些人又俱都與他母親有著極深的淵源,自然應了,當下四人一起下樓,只見宮錦弼仰天負手,立在路旁,月色星光中,果然依稀還可看出三兩分昔日的風采,那女孩一雙大眼睛轉來轉去,看到展夢白,垂首輕輕一笑。
方巨木呼哨一聲,街頭突地車聲大震,車轔馬嘶聲中,一輛八馬並駕的馬車,急地賓士而來。
展夢白只見車馬俱非凡物,彷佛王侯所乘,心中不覺更是驚異,眾人上了馬車,宮錦弼遠遠依在角落裡,神情傲岸,顯見是不屑與別人為伍,方逸欺他眼瞎,不住惡眼相加,展夢白暗歎忖道:“此人實已不可救藥,我險些就看錯了他。”方辛見到展夢白望著他兒子的神色,嘴角隱隱泛出一絲冷笑。
那八匹馬不但毛色如一,而且腳步絲毫不亂,八匹馬同時舉步,同時落步,四匹在前,四匹在後,通著轉角時,內側的馬腳步驟小,外側的馬腳步變大,銀鬃飛揚,在月色下閃閃發光,便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伍,步伐地無這般整齊,這般壯觀,一路馳過,路人盡皆側目。
展夢白等坐在馬車裡,有如端坐在房中一般安穩,片刻間馬車便已出城,道旁楊柳,看來宛如被狂風吹倒,一根根倒在他身旁。
賓士半晌,前面隱見山巒起伏,馬鞭呼哨,健馬長嘶,方巨木展顏一笑,道:“到了!”
下車一望,只見山助中一座寺觀,高聳飛簷,氣象頗宏,但寺牆卻甚是頹敗,彷佛是荒廢已久。
寺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卻又不聞一點人聲,方巨木引吭高呼道:“宮老先生到!”
觀門“呀”地一聲洞開,兩行錦衣大漢,高舉宮燈,一個接著一個走了過來,眾人自燈杯中穿過,只見一條鮮紅的長氈,自觀門一直到大殿的石階上,石階上卻負手卓立著一個錦衣少年。
那垂髻的女孩伶伶小手緊緊握著她爹爹的衣角,神色極是緊張,展夢白雖然出身世家,卻也未見過這樣的排場,卻見宮錦弼昂然而入,衣衫雖襤褸如丐,神情卻一如王子,沉聲道:“蕭相公在那裡?”
燈火中只見那石階上的錦衣少年,長身玉立,劍眉星目,風吹衣袂,宛如臨風玉樹,見了眾人來到,也不下階,傲然一笑,舉手道:“宮老先生請!”宮錦粥大步而上,方巨木、方辛父子卻已拜倒下去。
方辛垂首道:“方辛拜見粉侯!”
要知“粉侯”便是“駙馬”之意,展夢白見到一個武林豪強竟然自居駙馬,亦不知是氣是笑,但見了這少年如此風姿,暗中又不禁起了相惜之心。
錦衣少年頷首道:“好!你也來了!”目光一掃卓立旁邊的展夢白,面色立沉,厲聲道:“此人是誰?是誰帶來的?”
方辛惶然道:“此人姓展名夢白,乃是三夫人的……”
方巨木介面道:“乃是三夫人的少爺!”
錦衣少年面色微微一變,凝注展夢白幾眼,見到他衣衫不整,神情委頓,傲然一笑,道:“請進!三夫人好麼?”轉首入殿,再也不望展夢白一眼,展夢白劍眉軒處,怒火上湧,但轉念一想,自己如此形狀也難怪別人看不起,不禁暗歎一聲,緩緩走入了大殿。
這大殿中的佛像早已拆去,四壁宮燈高懸,壁上裱貼著一層宮紙,被燈光一映,五色生光。
四下並無桌椅,但卻堆著數十個獸皮錦墩,檀木矮几,宮錦弼早已坐到當中,伶伶寸步不離地靠在他身後,錦衣少年也不招呼展夢白等人,自管坐下,雙掌一拍,喝道:“看酒!”
剎那間便有七、八個錦衣朱履約二八狡童,奔入了廳來,在矮几上呈上酒筵,酒餚豐美,備極豐渥,器皿更是絕佳,晶盤玉林光照几榻,錦衣少年道:“在下不慣居留客棧,只有借這荒寺,聊為駐足之地,匆匆而成,諸多草率,還望宮老先生見諒?”
宮錦弼冷冷道:“是好是壞,反正老夫也看它不見,只要你說話莫要如此張狂,教老夫聽得舒服些,也就是了。”
錦衣少年怔了一怔,玉面變得鐵青,宮錦弼道:“老夫來了這許久了,怎地主人還不出來?”
錦衣少年沉聲道:“主人早已出來了!”
宮錦粥道:“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