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姓少年的同夥也未可知。老陳、老林慌了起來,林思永卻道:“放心吧,這小方雖不是守規矩的人,可礙在父母的面上,卻還不至於作奸犯科。否則早給我扣押起來了。”
崔軒亮道:“林大哥,這小方家裡還有什麼人啊?”林思永道:“這小孩家裡人可多了,全住在島西的‘方家集’。”崔軒亮愕然道:“等等,‘方家集’?這島上有許多姓方的麼?”
林思永道:“沒錯。方姓是島上漢人第一大姓,少說有兩千餘戶。”
崔軒亮吃了一驚,他昨夜曾聽天絕僧提起,說他要找一戶方姓人家,可如今聽來,這煙島上姓方的卻似成千上萬,不知天絕僧要從何找起了?他喃喃又道:“林大哥,這島上姓方的人,可有什麼來歷麼?”林思永道:“故老相傳,島上方姓之人,全是方國珍的後代。”崔軒亮喃喃地道:“方國珍?這又是誰啊?”林思永道:“方國珍也是割據群雄之一,據說他投降洪武帝后,幾名部屬心存不滿,便駕船出海,來到煙島定居,算是第一批抵達此地的漢人。”
老陳詳熟開國史事,自知這方國珍與張士誠一般,至正年間都曾割據江南,只不過方國珍出身海盜,才幹遠不及群雄,一待陳友諒、張士誠等人相繼身死,便急急向太祖乞降,盼能苟全性命。想來他的部眾不恥其所為,這才遠避海外。
想起方國珍是浙江黃臺人,老陳連連頷首:“原來這孩子是方國珍之後,難怪自稱是浙江人。可他怎麼又說祖上曾在南京為官?”林思永搖頭道:“這就不曉得了。你若想打聽他的生平,不妨自己去島西走一遭。”
區區一個苦力少年,誰有心思多問他的來歷?老陳擔心屋子裡不乾淨,只想早些開溜,便道:“林四爺,左右無事,咱們可以告辭了吧?”林思永道:“當然。不知諸位高姓大名,船泊何處,這便留個口信下來,我若找到了各位的財貨,自會差人通知諸位。”
老陳感激涕零,拱手道:“多謝公子高義。敝姓陳,這位姓林,咱們的船便泊在島北的庚午埠,您一來便知。”林思永雖神色疲睏,還是吩咐下屬記下了。
這煙島過去借著魏寬的威名,居民向來夜不閉戶,從無賊匪敢犯。孰料一場六十大壽辦下來,島上卻接連生了這許多事端,想來林思永來回奔波,這幾日必是累壞了。
眾人不敢久留,正要朝門口而去,卻聽屋外腳步聲響,聽得一個蒼老的嗓音道:“這就是現場了麼?”一名女子道:“是,請上官哥這邊來。”
眼看又有人來了,老陳忙帶著崔軒亮避在路旁。但聽腳步聲響,當前走進了一名老者,髮色銀白,寬袍大袖,身材略嫌矮小,兩條手臂卻是魁梧粗壯,滿布青筋硬肉,極是孔武有力。
練家子現身而至,崔軒亮悄悄來到門邊,正想腳底抹油,忽然鼻端聞到一股香氣,隨即眼前一亮,婀婀娜娜走進了一個大美人。
她約摸三十來歲,穿了身嬌翠花綢短袖,露出了半截晶瑩玉臂,看她腕上還有一隻翡翠鐲子,色澤蔥綠,極顯名貴。只是崔軒亮什麼都沒瞧見,只是張大了嘴,渾身發抖,直盯著人家的那雙漂亮眸子,口涎橫流。
崔軒亮不是沒見過女人,家中的兩個堂妹、船上的小茗、小秀,都算是美人兒。可要說到誰的眼睛漂亮,卻沒人比得上眼前的凝眸慧眼。
那雙眼睛皎潔明亮,楚楚動人,帶了一抹天生的俏皮風流,尤其顧盼之際,眼波才動,種種心思靈巧,全都傾瀉而出,任誰給這雙眸子瞧了,都要心裡怦怦直跳,神思不屬。
二人四目相交,那雙眼兒先是眨了一眨,帶了幾分驚訝,想是沒料到會在此撞見一個英俊少年,隨即微微側讓,略顯羞澀,當是沒料到這人會這般無禮,只管死盯著自己。
崔軒亮呆呆注視那雙美眸,心頭越發火熱,情不自禁間,竟然湊過頭去,便朝那雙美目去吻。說時遲,那時快,那雙美眸冒出了熊熊怒火,但聽“啪”的一聲大響,崔軒亮只覺天旋地轉,腳步一個踉蹌,便已摔跌在地,昏暈過去。
“丸玉!”那美女叉腰怒喝,“這是怎麼回事!屋裡怎會亂成這模樣?有誰來過了?”
那林思永趕忙上前,急急躬身:“適才‘張黨’的賊子入屋行竊,咱們弟兄一個不備,便給他們盜走了一些事物。”
那女子長得風流,可一旦板起臉來,卻有種說不出的威嚴,聽她沉聲道:“張黨?”嗓音略略一提,似想大發雷霆了,可目光一瞥,卻又見老陳、老林渾身發抖,躲在一旁害怕,便又壓下了火氣,指著地下的崔軒亮,道,“這少年又是什麼人?不會是張黨的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