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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帶勁。

大熱天的,崔風憲閒來無事,倒也打出了一身熱汗,他心情爽利了,眼看侄兒哭喪著臉,便懶洋洋坐了下來,道:“好啦,你大呼小叫的,到底有什麼事找我?”

崔軒亮白捱了一頓狠打,頗覺沒趣,低聲道:“我……我想跟您借點東西。”崔風憲頷首道:“行,你說吧。”

在叔叔的注視下,只見侄兒慢慢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隨即凝滯不動。崔風憲呆了半晌,猛地勃然大怒:“什麼?錢又花光啦?”

不出所料,侄兒又來討債了。這孩子每回遇上了叔母,總愛往她懷裡猛鑽,惹其愛憐,可平日撞上了叔叔,除了開口要錢、伸手討打,從沒一件好事。崔軒亮低下頭去,細聲道:“叔叔,我……我這個月花費好大,您……您再給些吧。”崔風憲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自也不能不賞些銀子。只得一手掏錢包,一邊破口罵:“混蛋東西,你這幾日不都住在船上?這兒一無酒家、二無妓院,你的錢是花哪兒去了?”

這話確實問到了要緊處,海上日子最是無聊,出海以來除了吃飯睡覺,便只能望著大海沉思,縱有金山銀山,卻能望哪裡送?正疑惑間,卻見崔軒亮尷尬一笑,低頭道:“我……我想翻本。”

猛聽翻本二字,崔風憲啊地一聲,這才想起船上還有個銷金窟。他急急轉頭去看,果見船上角落聚了二十來名水手,人人吆五喝六、激烈拼殺。崔風憲心中光火,提起嗓門,怒喝道:“小陳!小林!給我滾過來!”

兩名老漢陪著笑臉來了,看他倆約莫也是六十光景,正是崔風憲當年下西洋的老部屬,“小陳”、“小林”。如今物換星移,“小陳”早已變“老陳”,那幅奸詐笑臉卻沒變個半點,彷彿還更奸滑了。只見他倆乾笑搓手:“二爺,有事麼?”

崔風憲冷冷地道:“我不是說過了,這船上不能賭博麼?你們怎又破戒了?”

那老陳忙道:“二爺有所不知,這賭局是少爺開的。他說船上太過氣悶,若不賭幾把,過過癮,難保不悶出病來。弟兄們聽了之後,也感此言有理,便陪著玩了幾把……”老林幫腔道:“是啊,少爺賭性之強,非常人所能及,念在他這分才華上,二爺您得栽培栽培他,千萬別讓他埋沒了……”

“放屁!”崔風憲震怒欲狂,提起了獅子吼,嚇得小獅子也跳了起來。

看侄兒生性浮浪,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全都一竅不通,可種種吃喝玩樂之事,卻早在孃胎裡學會了,頗有神童天才的名氣。崔風憲瞪了侄兒一眼,森然道:“行了,他欠你們多少錢?”

老陳拿出借條來看,陪笑道:“不多、不多,三百兩而已,玩得不大。”

崔風憲倒抽了一口冷氣,沒想自己一個午覺睡醒,口袋便又莫名其妙少了幾百兩銀子,看這侄兒花錢之速,當真無與倫比,他咬牙切齒,朝口袋裡掏掏摸摸,正要交錢出來,忽然間心如刀割,渾身劇痛,便又把手放了回去,淡然道:“先欠個幾天,改日再給你們。”

兩名下屬眼巴巴等著,哪知卻拿回這麼句廢話。那老林疊聲叫苦:“二爺,您怎麼老是改天啊,到底要改哪天呀?”崔風憲冷冷地道:“等咱們到了煙島,把貨賣了,自然有錢給你。”老陳苦笑道:“二爺,您……您別老是這句話。咱們好幾個月沒工錢領了,要是這趟買賣做不成,咱們卻該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讓我想想啊。”崔風憲哈哈一笑,驀地怒目圓睜,暴吼道:“去你媽的!咱們要是做不成買賣,還想怎麼辦?當然只有跳海啦!你想咱們還有盤纏回中原麼?”說著揪住侄兒的衣襟,厲聲道:“不然我把這牲口賣給你!你要出多少錢?”

眾船伕乾笑幾聲,知道二爺又耍無賴了,一時搔頭的搔頭,吐痰的吐痰,各作鳥獸散了。

正指天罵地間,忽聽身旁傳來嘆息聲,聽得那頭牲口幽幽地道:“小氣鬼。”

崔風憲怒目回首,嚇得畜生急急轉頭,掩上了嘴。崔風憲嘿嘿冷笑,森然道:“小子,嫌我小氣是麼?”崔軒亮顫聲道:“沒……沒有……”他躡手躡足,正想悄悄逃走,卻給揪住了衣領,聽得叔叔森然道:“給我坐下,叔叔有正事跟你說。”

崔軒亮不敢違逆,只得苦著一張臉,在甲板上撿了塊乾淨地方,就地坐下。

七月午後,陽光燦爛耀眼,映得大海一片晶亮。只見小獅子無精打采,崔軒亮也是滿身熱汗,只沒住手地抖著胸前衣襟。眼見侄子東瞧西望,一臉的心不在焉,崔風憲不由嘆了口氣,道:“亮兒,你今年幾歲了?”

天氣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