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簡單地問候了幾句,便瞪著惡狠狠的細眼睛衝著我說:“你就是周勁夫?跟我回崗日錯。別想著能從我手心裡逃走。”
桑金珠瑪見勢不妙,慌忙護住我,說:“阿哥,他是我的朋友,別亂來。”
曲臥堅朵克說:“這個人是殺人犯。他必須跟我回崗日錯,如果反抗,我就殺死他。”
桑金珠瑪爭辯說:“殺了他,你也要殺人償命,被判死刑的。”
在場的洛桑頓珠也勸道:“他既是你妹妹的朋友,你就放過他吧。”
曲臥堅朵克厲聲喊道:“不行!我受人囑託,一定不能失信。”
洛桑頓珠也大聲嚷道:“我不管他犯了什麼事,他既在曲庫鄉,也是我的朋友。不准你碰他。”兩人爭著爭著擦出了火花,幾乎要打起來。姨媽急得左右兩邊勸,桑金珠瑪也直罵他哥哥。
這時候,躺在炕上的昂瓊忽然驚叫起來。只見他目光發直,大喘粗氣,渾身冷汗淋漓。他是在夢魘中受到驚嚇發病的。眾人撲到炕頭搖他喚他,總不見他還過魂來。
曲臥堅朵克覺得很不該在病人面前大喊大叫,便內疚地屏聲息氣,也走到炕前來看昂瓊。過了一會兒,昂瓊終於安靜地入睡了。我始終沒有同曲臥堅朵克說一句話,表面上我泰然自若,內心裡卻緊張地思謀著逃脫的辦法。
曲臥堅朵克留在了姨媽家,而我在洛桑頓珠和桑金珠瑪的庇護下去了洛桑家,一夜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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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神聖天 葬
第二天,天還沒亮,就突然看見姨媽哭嚎著跑進來說,昨夜裡昂瓊發了幾回惡夢,扶起來吃了些藥,又很安靜地睡熟了。誰知今早起來一摸他,已經冰涼了。
洛桑頓珠聽到昂瓊的死訊,慌忙起來,在箱裡翻出一隻羊皮袋,就跟著姨媽匆忙走了。我和桑金珠瑪也隨後趕到姨媽家。
曲臥堅朵克已經在房側壘好了停屍用的土坯床榻。他見洛桑頓珠來了,兩人便抬了昂瓊的屍體放在土床上。
洛桑從羊皮袋中掏出一個裝有冰片、藏紅花、檀香粉等香料的皮囊子,在一個陶罐裡放入香料,注入聖水浸泡。然後解淨昂瓊的衣物,用白棉布蘸著香水為昂瓊仔細的擦洗身軀,從頭至腳擦洗了三遍。洗完後他托起昂瓊的頭,連同整個上身蜷曲起來,把頭按在兩腿之間用曲起的雙膝夾住,彷彿母親腹中妊娠的胎兒。
曲臥堅朵克神情肅穆地展開一張白布單裹住昂瓊赤裸的屍體,然後取來一條繩索幫助洛桑把屍體結結實實地捆紮住。我幫不上忙,只好和桑金珠瑪一起勸慰著哭得死去活來的姨媽。
臨近中午時,鄉里的親友們都來告別亡靈,安慰姨媽。在一張石臺上,擺滿了親友們送來的餈粑、羊肉、酥油花等祭品。洛桑頓珠點燃了藏香插在香壇裡,口裡默默唸著超度亡靈的經文。
超度的儀式很繁瑣,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我從人堆里拉了桑金珠瑪出來,躲到一處僻靜的土牆邊。
我說:“現在趁著人多事雜,我悄悄離開這裡吧。”
桑金珠瑪生氣地說:“糊塗!你再快也逃不過我阿哥的兩隻腳板一杆槍。”
正說著,曲臥堅朵克果然跟了過來,不過他沒有帶槍。他的細眼睛象鷹一般警覺而犀利,盯我盯得很緊,生怕我長了翅膀飛了似的。他離我們十餘步站定,也不說話,彷彿要顯示他沉默的力量是無敵的。我知道他會把握一切機會降伏我,這是一場殺心勃勃的雄鷹追捕倉惶逃遁的野兔的遊戲。
洛桑頓珠找僧人擇定了起靈出殯的日子。
這天,一抹光亮出現在東方山巔的時候,請來的兩位背屍人扛著一副擔架,抬著昂瓊的屍體踏著通往###臺的寒冷之路啟程了。
前往###臺的除了兩位背屍人,後面跟著的是一位###師,五十來歲。再後面是洛桑頓珠、曲臥堅朵克、桑金珠瑪和我。還有昂瓊生前的幾位好友。我們分別提著用布裹著的餈粑、酥油、羊肉、茶水壺,沉默不語地跟在###師的後面。
###臺在可可西里山脈的一座山峰的頂端處,環目四顧毫無遮掩。遠山遼闊而蒼涼。###臺極其簡陋,一小片平坦的山地上堆滿了雜亂無章的大小石塊。中央有一塊光滑的大石塊,上面隱約可見暗紅色的血跡。
背屍人把屍體放在那塊大石塊的旁邊後,就和###師在另一處石堆上攤開布包,取出餈粑、酥油、羊肉等祭品擺開,開始做超度儀式。
儀式之後,###師取出乾枯的冬青、柏枝、艾蒿等樹枝條,在一個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