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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撲來。

十二、風雪之夜

問了阿媽才知道,原來本是阿媽說好送饢子來的,扎西酒醒後要去割草喂駱駝,阿媽就順便叫他帶來。扎西在河邊只見羊群不見人,便沿河岸尋過來的。

這時候扎西持利刃向我撲來。我站著紋絲不動,看看那白刃電弧般劃到我胸膛前的瞬間,我迅速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捏,扎西就哎喲一聲癱軟了手,匕首掉在草地上。我捏著他的手腕向前一攢,他倒退著趔趄幾步摔倒在地。他自知不是我的對手,爬起來憤憤地說:“哼,走著瞧,我饒不了你。”說著爬上馬背一溜煙跑了。

回到帳篷包,阿媽正在羊圈裡鏟羊糞,見我們趕了羊群回來,就問:“扎西咋的啦?回來氣悶悶的,掂著獵槍騎馬就走了,問他也不應。”

桑金珠瑪說:“阿媽,甭理他,丟不了。”

我們拴了馬,幫阿媽鏟完羊糞,圈好了羊,就開始準備晚飯。我想桑金珠瑪一定會問我在崗日錯發生的事情,但她沒有問,從在河谷裡到回到帳篷,她都隻字不提。

太陽落山後,天色漸漸隱晦,雲朵越積越厚重,微風涼絲絲的。阿媽已炒熟了青稞面,用水調和成炒麵團,羊肉在鍋湯裡咕嚕咕嚕地翻滾,冒著濃香的饞人的煙氣。

吃飯時,阿媽叨叨絮絮地說:“看這天要下雪呢,扎西咋還不回來?怕是去打野兔了呢。”

我說:“阿媽別擔心,吃過飯我們去找找他。”

桑金珠瑪說:“他這麼大的人了,又獨來獨往慣了的,不用去找。”

天空昏暗,草原上的風越吹越緊,風並不大,但吹在人身上冷颼颼的。起先是零星飄些雨點,後來竟飄起雪花來。一會兒功夫,雪花也由細小的白粉狀變成一團團蘆葦花絮樣隨風飄落在草地上,整個草原都變成了灰白色。海拔五千米的青藏高原,七月飄雪是常有的事。

我們三人吃完飯,忙著把扎西的七峰駱駝趕進有半人高土圍牆的羊圈裡擠著,又在馬棚門口堆些乾柴草擋風雪。阿媽在帳篷包裡的火爐內放進駱駝刺干枝和幹羊糞,點燃。因為火爐常年失修,黃泥糊抹的爐壁曲曲折折裂著許多縫隙,蠶絲般的白煙從那裡飄出來,空氣裡瀰漫著嗆人的煙氣。

阿媽做完事就早早睡下了,我和桑金珠瑪掌著酥油燈在東炕坐著說話。

桑金珠瑪悄聲問:“真的是你想殺馬衛國?”

我沉默一會兒,說:“真的是我。我開槍想殺死他,可惜他命不該絕。”

她疑慮地問:“為什麼呢?馬鎮長是好人吶,他救過我阿媽的命。”

我說:“馬鎮長是好人,不等於他兒子也是好人。”

“你和馬衛國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不只是我和他,還有很多人都和他有血海深仇。”

一提起這事,我的心情就很沉重。桑金珠瑪眼巴巴的望著我,期待我講出深埋於心中的故事。

“珠瑪,我少年時代的生活很悽苦。1968年,我父親從鎮黨委書記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右派分子,被紅衛兵造反派踢開黨委鬧革命,開批鬥會,蹲牛棚,最後押到東方紅鹽湖勞改農場至今未回。第二年我母親又病逝,留下我和一個妹妹。那一年我十五歲,妹妹九歲。我初中畢業後就上山下鄉去了蘇拉爾牧場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妹妹寄養在我的鄰居何西鳳父母家裡。何西鳳又是我的同班同學,小我一歲,是一個漂亮、善良、溫順的姑娘。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朝夕相處。在牧場我們一起學習毛主席著作,一起去放犛牛、牧馬、趕羊,一起去河邊蘆葦蕩割草、玩耍。我們志同道合,形影不離;我們唇齒相依,患難與共。可是第二年的秋天,我被知青團委分派到‘支困隊’,就是支援鄰縣困難牧民先遣隊,趕著一批犛牛、駱駝、馬羊送給鄰縣的困難牧民,這一去就是一個月。等我們返回蘇拉爾時,一個噩耗把我擊垮了。知青們告訴我,有一天傍晚,何西鳳去河邊洗衣服,被馬衛國拖進蘆葦蕩裡強姦了。後來又在場部宿舍多次強姦她。從此,何西鳳在人們的冷嘲熱諷中每日以淚洗面,鬱悒成疾。在我即將回來的一個寒冷的晚上,她跑到河沿剛結著冰凌的河邊,痛哭一場就投河自盡了。那時候,我站在何西鳳的墳前,悲痛欲絕,幾乎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我發誓一定要殺了馬衛國。我找馬衛國拼命,但他人多勢眾,反而把我打傷,我額頭上的刀疤就是那時留下的。不久馬衛國就回崗日錯安排了工作,而我一干就是三年。我回崗日錯後,馬鎮長找我談話,要我原諒馬衛國,就為我安排一份好工作。我不答應,就回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