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雷,別人都叫我雷大小姐。”
“那麼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姓湯,別人都叫我湯大老闆。”
“你今年幾歲?”
“你有沒有告訴我,你今年有幾歲?”
“沒有。”
“那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可以不告訴我,絕對可以,”雷大小姐淡淡地說,“我喜歡你這種脾氣,死也不肯吃虧的脾氣,因為我的脾氣也一樣。”
“那就好極了。”
“只可惜你跟我還是有點不同的。”
“哪一點?”
雷大小姐不再回答,卻慢慢地伸出一隻手來,“啪”的給了湯大老闆一個耳光。
她的手伸出來時動作彷彿很慢,可是湯大老闆還沒有看清楚她這隻手是什麼樣子,臉上已經捱了一巴掌,手已縮了回去。
這個耳光打得真快。
“我可以打你,你卻沒法子打我,這就是我們不同的地方。”雷大小姐說,“現在你是不是已經明白了?”
湯大老闆閉上了嘴。
“我不但可以打你耳光,還可以做很多別的事,”雷大小姐又說,“只要你能想像得到的事,每一樣我都能做得出。”她尖聲細氣地說,“連你想像不到的事,我也能做得出。”
湯大老闆的心在往下沉。
她知道這位雷大小姐說的話並不是說來嚇唬人的。女人對女人做出來的事,有時遠比男人更可怕。她已經想到很多可怕的事。
雷大小姐嘆了口氣。
“我相信現在你一定已經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了。”她問,“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湯蘭芳。”
“今年幾歲?”
“三十四。”
“只有三十四?那還好,還是個小姑娘,還可以配得過去。”
三十四的女人在她看來還是個小姑娘,這位雷大小姐有多大年紀?
湯大老闆實在很想看看她的臉,看看她長得是什麼樣子。
“你年紀不大,長得也不錯,脾氣雖然不太好,也不能算太壞,”雷大小姐聲音忽然變得很溫柔,“老實說,我已經對你很滿意了,只不過我還是要仔細看看你。”
“仔細看看我?”湯蘭芳叫了起來,“你為什麼要仔細看看我?”
她忽然叫起來,因為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比什麼事都可怕的事。
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小老頭說的話。
——我說出來你不會相信的,我到這裡來,只不過因為我老婆要脫光你的衣服,仔細看看你。
那時候她覺得很好笑,而且真的笑了出來,因為她從未聽過這麼荒謬的事。
現在她笑不出來了。
那時候她確實不相信那個小老頭說的是真話。
現在她相信了。
雷大小姐的手又伸了出來,這次伸出手並沒有打她的耳光,卻在解她的衣鈕。
湯大老闆每一件衣裳都是名師精工縫製,不但質料高貴,剪裁合身,而且還有一點特色——
她衣服的鈕釦做得特別精巧,就算她動也不動,別人也很難把她的衣裳解開。
這並不是說時常都有男人準備解開她的衣服,就算有人心裡很想這麼做,也沒有人敢真的動手。
這只不過是她的習慣而已。
她總認為一個女人衣服上的鈕釦,就好像一個陣地上的前哨一樣,能夠防守得嚴密些就應該防守得嚴密些。
可是現在這個陣地的前哨一下子就被瓦解了,一下子就被雷大小姐的手指瓦解了。
湯大老闆從未見過任何人的手指有她的手指這麼靈巧。
二
高天絕的手冰冷,冷如刀鋒,冷得就像是他斷臂上裝的鋼鉗一樣。
無論誰被這麼樣一隻手扼住咽喉就算不被嚇死了,也會嚇得半死。
元寶臉上卻連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反而用一種很關心很同情的眼光看著高天絕,而且還嘆了口氣,搖著頭說:
“你實在是個很可憐的人,我實在很同情你。”
他居然還在可憐別人,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這個可憐的人隨時都可以把他的喉結像門縫裡的核桃一樣捏碎。
“你同情我?”高天絕忍不住問,“為什麼同情我?”
“因為你恐怕已經活不長了。”
他自己的性命被人捏在手裡,反而說別人活不長了,而且說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