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那麼短暫,短暫到還來不及感到孤獨,孤獨就被時光拋在身後。人的一生啊,一半用來嚮往,一半用來追憶,一半用來經歷,一半用來珍藏。
可超越了人的範圍之後,她就失去了擁有這些的資格,清明的一生就只是她的一瞬,每個世界中與清明相遇,最後再離開那個已經沒有了清明的世界,這時穀雨才驚覺“餘生”這個詞的美妙。
穿越了這麼多次後,穀雨也不知道她與清明的命運有沒有被改變,但清明既然能夠用盡自己的一切來陪老闆賭一把的話,她又怎麼忍心讓他輸?
“師傅……很掛念你。”
聽到穀雨詢問,裴硫書低眉沉思了一會兒,才抬頭對著穀雨緩聲說道。
當初穀雨不顧師門情分重傷了舒樂,師傅大怒,將穀雨罰至晚停峰上禁閉終生,但師傅又何嘗不是在為穀雨著想?穀雨若是待在鍾元峰上,日日遭受流言蜚語,很是容易產生心魔,而以穀雨的資質,在晚停峰上潛心修煉不到五年,這流雲門就再也不會有誰能夠阻擋穀雨的腳步,包括師傅本人。
這樣的處罰,看似嚴重,但對穀雨卻是最好的,現在穀雨周身仙氣圍繞,想必在晚停峰上已經修煉飛仙,以仙人之姿來到這鐘元峰上,哪怕是裴硫書也得俯首作輯,又有誰敢提穀雨罔顧師命一事?
“八年前,師傅罰我不得步出晚停峰一步,如今我來此只是為了告訴師傅,穀雨從今以後不再是流雲門門中弟子,也不會再遵守流雲門的規定。師傅養育教導之恩,今生無法報答,還希望師傅珍重。”
穀雨站在大殿中間,似乎留戀一般看看大殿四側,然後才徐徐說道。她能夠感受到師傅的氣息就在附近,但既然師傅不肯現身,穀雨也就不強求了,師傅想必也已經猜到了她打算離開流雲門。
穀雨在流雲門等到現在,只是為了等清明出現,現在清明也出現了,老闆說過現在的清明可能會成長為對這個世界而言最危險的人,那就更不能讓清明留在流雲門了,她寧願帶清明遠離這些是非,去過這尋常人的一生。
“不再是流雲門的弟子……你的意思竟是要走麼?”
早在清明出現的時候,裴硫書就認出了他就是八年前穀雨養在身邊的孩子,可當時的清明歲數太小,如今似乎都已經不認識他們了。穀雨心裡一直惦掛著清明,裴硫書是知道的,如此相見,穀雨會違背師傅的命令也是正常的,畢竟穀雨也不能將清明留在晚停峰上一輩子。
可裴硫書沒想到穀雨竟然提出離開流雲門,為了清明,她竟是要舍下所有麼?
“……對,我等八年了,清明也重新回到了我身邊,以後的生活總要肆意一些的。”
穀雨的眸光掃過裴硫書,以及站在大殿旁側以好奇的目光向著這邊看來的苟岱青嶺二人,還有從剛剛起就一直歪著腦袋再打量她的徐鈺。這一世,他們也不會和她有任何交流了吧?
老闆說過,在這一世裡,清明如果活下來了,在他壽終正寢的時候,他的靈魂就會回到他原本的世界,而她既然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物的話,她就會一直在這個世界留下去吧,千年萬年,只等這一生都過去。
所以,她與清明能夠在一起的大抵只有這一世了。
“清明,天色正好,我們下山吧。”
看了看外面的天,穀雨估摸著帶清明走下去的話也要過不少的時間,唯一的遺憾大概是臨走之前沒有見師傅一面吧?牽了清明的手,穀雨帶著清明正轉身打算離去的時候,徐鈺突然上前拉住了清明的一隻衣袖。
“我不要他被你帶走,清明是我的朋友。”
徐鈺的聲音有些悶悶的,穀雨忽地想起在之前的那一世中她收了清明為徒後,徐鈺也跟在清明一起和她去到了晚停峰上,這小子……很在乎朋友麼?
“鈺兒……”
穀雨頗有幾分親切的叫喚讓徐鈺和清明同時都抬起了眸子看她,前者是不解,後者是憤恨。穀雨有些頭疼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直以來喊鈺兒喊習慣了,一時之間竟忘記了改口,就這一點,就讓清明那小傢伙生起了幾分戒備,看來以後她還要多注意才是,只覺得現在清明的性格很不好對付啊。
“十年……”穀雨突然開口,引得眾人去看她時,穀雨又繼續說道:“十年後,我會和清明回月形山一次。等那時,你若是能夠讓清明承認你為朋友的話,我便一切隨了清明,他留也好,走也罷,皆看他自己的。”
在徐鈺沉默的時候,穀雨帶著清明走向門口,陽光將他們的背影拖長,過了很久後,才聽見穀雨的歌聲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