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來,穀雨第一次踏出晚停峰令所有人大吃一驚,面面相噓,看著穀雨周身縈繞的仙氣,誰也不敢上前詢問。
在一片寂靜中,穀雨只看著清明,黑色眸中暈染著笑意,好似在等著他的回答。穀雨知道眼前的這個孩子已不是那個跟在她身後,甜甜糯糯地叫喊著“咕咕”的稚子了,他的眼神中有著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冷漠和戒備,但她還是想要嘗試一番。
當她向他伸出手時,他是否會上前握住。
清明此刻也很不解地看著穀雨,這個人,明明不曾相識卻讓他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就連與他說話的親暱語氣也自然到了彷彿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她是誰?為何讓他有種想要接近她的感受?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有些沙啞的聲線還未脫去少年嗓音的稚嫩,問話時滿滿當當的質疑讓穀雨輕笑了一聲,將懷中古箏遞到了清明面前,才又說道。
“記好了,我叫穀雨,是會陪伴你永生永世的人。”
永生永世?
清明揚起小臉仔細地看著穀雨,被她話語中的陪伴所吸引,伸出手似乎是想接過那古箏,但一看見掌心處的泥垢,他又有些郝色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可惜他那身衣服也不比他的手乾淨多少,左右都擦不好,清明索性將雙手背到了身後,低著頭不再看向穀雨。
見清明這般模樣,穀雨無奈地搖搖頭,要說現在的清明比起第一世時戾氣重了太多,可這般容易害羞的秉性倒還是一模一樣。蹲下身子,穀雨伸出一隻手去夠清明背在身後的手,將它給扳了過來,一大一小,一白一黑的手共同覆在了琴絃上。
無意間穀雨就貼近了清明一點,從穀雨身上隱隱約約傳來一種淡淡的桃花香味,仔細一聞,似乎又沒有了,清明也就不再牴觸穀雨,她身上的味道讓他很喜歡。
“流雲門既不收你為徒,以後你便隨我一處可好?雖給予你不了其他,但免你孤苦無依,免你漂泊不定我還是能夠做到的。……啊,和我在一起的話就把它送給你哦。”在說最後一句話時,穀雨的聲調有些上揚,多了一些俏皮。
清明從未聽過這般動聽的話語,他能夠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嗎?從她手上傳來的溫度溫暖,如果他不答應的話,是不是連這份溫暖都會失去?抬眸看了一眼站立在大殿之上俯視著他們的各峰首席,清明僵著身子這會兒也不顧身上髒亂將古箏抱在了懷裡。
既然她將這古箏送給他了,無論怎樣就不能收回了,就像她說出那些動人的話語一樣,無論怎樣……都不能反悔。
“我……我是清明,你說話算數。”
也許清明對這個世界還有恨意,但他這一刻眼裡的期盼不是作假,穀雨也就欣慰地笑了笑,到底還是個孩子,在經歷了諸多痛苦之後,給顆糖總能讓他停止哭泣的。
“不信的話,我們拉鉤。”
穀雨勾起清明的尾指在他們眼前晃了晃,清明不信她沒有關係,只要他走出這一步了,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她來走就好。
從門口斜斜照進來的陽光灑在這二人身上,鋪墊了一層金黃色的暖意,明明是區別那麼大的兩人,這般看來分外和諧。
“師妹……”
裴硫書喃喃出聲,八年未見,眼前的絕色女子已不是他記憶中那個有些冰冷常常擺出一副不耐煩姿態但還很是關心他的師妹了。在她對著清明笑的那一剎那,有著春風拂面般的溫柔,可這樣的溫柔只對著清明一人,他們的兄妹之情何時淡漠得比這流雲門上的空氣還要稀薄。
“師兄,師傅他老人家可好?”
許是聽見了裴硫書的呼喚,穀雨站起身來,對著裴硫書微微笑著問道。八年的時間,足以讓她將所有的思緒沉澱,而老闆也陸陸續續將她和清明之間的賭約說予她聽了。
原來她與清明輾轉了那麼多的世界,已經錯過了那麼多的時光。清明這麼做一定是在為了懲罰她,懲罰她一直以來對他太過於漠視了,才會甘願以身有殘缺的代價陪著她一次次的穿越,一次次尋回她因為漫長時間而磨滅的感情。
從最初剛去到沈暮之的那個世界,她臉上還沒什麼表情,不愛笑也不喜哭,到現在可以肆意地笑,大聲的哭。她經歷過多少的故事,在時間的飛快轉動下,她還保持著這一副年輕的身體,心卻是愈加的蒼老,正與清明和老闆定下賭約時他說的那句。
“我並非想要她生,而是為了讓她能夠像人一般的死去。”
人有百年正好,那麼漫長,漫長到足以將酸甜苦辣都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