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分佈的雅丹群反射著陽光,這些毫無生命的風蝕土堆群,呈現出萬千儀態,有的像山丘,有的像古堡,有的像烽火臺。總之是把我深深地震驚住了,這簡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接著,我們經過了土垠,踏進了羅布泊的範圍,那是一個乾涸不毛的湖盆,我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那種荒涼。我們抵達了羅布泊西岸;紮下了營地過夜。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小心翼翼跨越孔雀河干涸的河道,沿河去樓蘭古城。一路上所見的全是一望無際的翻翹著的鹽殼,令人心悸的灰褐色,下邊是幾乎有幾尺厚的青灰色土層,土層再往下是潔白的鹽塊。抬頭看天,不見一隻飛鳥,低頭看地,卻是寸草不生,這就是羅布泊,這是一片死亡之地,令我感到恐懼。就在這恐懼的感覺裡,我看到樓蘭高聳的佛塔了,我們終於進入了樓蘭。古城被雅丹緊緊包圍著,這裡常年盛行東北風,使整個古城都被狂風切割撕扯成一塊一塊的。現在回想起來,雖然環境讓我感到恐懼,但是樓蘭古城卻給人一種美感,那是殘缺的美,只有殘缺的美才是永恆的,樓蘭是殘缺的,所以,樓蘭是永恆的。”
“樓蘭是永恆的?”白璧完全沉浸在母親的敘述中,忽然聽到了這句話,讓她領悟出了什麼。
母親點了點頭,說:“那是你爸爸說過的話。我和你爸爸都是搞考古的,考古活動的物件絕大多數都是殘缺的,也正因為如此,才給人以神秘的美感。然而當時,我們實在顧不得欣賞樓蘭古城那殘缺永恆的美,我們忙著在古城裡各個地方進行發掘和探查。
我們獲得的文物並不多,因為此前不久已經有一支考古隊來過了,而且早在1901年,斯坦因和斯文·赫定都在這裡挖掘過文物,我們那次的主要任務是研究樓蘭古城的建築形式與當時的城市佈局。我們只在樓蘭古城裡工作了幾個小時就離開了,回到了出發前的營地。”她忽然停頓了下來。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白璧問她。
“後來,後來——”母親的眼神忽然有些飄忽,說話的聲音也輕了下來。白璧有些擔心,這可能是精神狀態不穩定的表現,她剛想要打斷母親的話,不再追問了,但是,母親的嘴裡卻開始喃喃自語了,誰也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
白璧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煞白的了。她看著母親那雙睜大得有些離譜的眼睛,還有那些不斷從母親的嘴巴里衝出來的音節,白璧終於有些害怕了,她抓住母親的肩膀說:“媽媽,別說了,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鵲橋仙
回覆'36':母親沒有反應,渾身在發抖。
白璧站了起來,回頭向四周張望,接著就大叫了起來:“來人啊!”
那個女詩人聽著聲音來了,她看到了白璧母女倆的樣子,立刻叫了起來:“白璧,你媽媽發病了,快,把她送到醫生那裡去。”
白璧和女詩人兩個架起母親的胳膊,把她扶了起來,她們穿過花園,所有的病人都停了下來看著她們。她們把白璧的母親送到了住院樓裡,一個醫生看了看母親,然後給母親打了一針。很快,母親就不再叫了,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白璧和女詩人把她扶到了病房裡,讓她在床上躺下,不一會兒,母親安靜地睡著了。
看著母親躺在病床上的樣子,白璧的心裡很難受。也許剛才不應該催促母親把事情講完,那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與今天發生的事有什麼關係呢?即便有關係,那也是母親和父親他們自己的事。母親有權利把她自己的隱私永遠埋藏在心底,白璧是沒有權利一定要知道的。她現在很後悔,低下了頭,輕嘆了一口氣。
女詩人一直坐在旁邊,她安慰著白璧:“白璧,精神病人是不能逼的,別看她很安靜,一旦你的話語裡有什麼字眼觸及到了她覺得敏感的地方,就會發病了。你看我,現在挺正常的,有時候也以為很健康,沒有病,可是,如果一想起過去的事,我有時候也會發玻一發病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直到打完針恢復過來,才清楚自己依舊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白璧細細地想著女詩人說的話,也許她剛才與母親說的話,讓母親想起了什麼痛苦的回憶,可是,母親又有什麼痛苦回憶呢?父親的死?但她剛才並沒有說到父親的死,只講到了從樓蘭古城回來,他們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他們去了哪裡呢?也許是母親不願意談起那段經歷吧。
女詩人繼續說:“你媽媽平時也挺不錯的,幾乎從來沒發過病,可是醫生就是不讓她出院,我還以為是醫院要故意賺你們的住院費呢,現在看來,醫生的判斷是不錯的。
”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