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昆珏第二次見到秦晚歌,本以為她會變得憔悴不堪,滴水不進,倔強得要命,不吃嗟來之食,哀哀慼戚,等著鳳無殤來救她,自作堅強,這不是正常女人該有的反應嗎?
還以為秦晚歌見到他會是仇恨,恨不得一刀殺了他的悲慼眼神,又或者是虛弱不堪,一心等死,她不還是懷有身孕的女子嗎?
可這次卻出乎昆珏的意料,他進來的時候,便看到秦晚歌艱難的抬起被繩子捆綁的雙手,正一點點的低下頭,嘴唇靠近碗沿,一點點吃力的喝著裡面幾乎沒有米粒的米湯。
本以為這種姿勢會有些狼狽,可昆珏看在眼裡,看到她淡然清冷的眼神只是撇了他一眼,繼續手上的動作,突然覺得她的姿態再不過的優雅,這大概是鳳無殤喜歡她的地方吧,即使身處如此狼狽尷尬的境地,她總能淡然處之。
昆珏整暇以待,環抱著胸,靜默的等著秦晚歌喝完手中的米湯。
末了,秦晚歌放下碗,淡淡的看著昆珏。
昆珏有些失望,沒有看到她憔悴的樣子,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但整體氣色還不錯,倒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她的夫君生死難測,她倒是有閒心吃好喝好。
“戰王妃,一點都不擔心鳳將軍嗎?六日裡,金元軍營關於鳳將軍的訊息一絲一毫都沒有,想必還是處在昏迷中,亦或者是死了,金元的那些廢物不敢將這個訊息公之於眾。總之哪一點,都很不樂觀啊?”說罷,昆珏的語氣裡還有一絲惋惜。
“多謝昆將軍告知,本王妃對金元軍營的事情一無所知,也改變不了任何。昆將軍,不必與本王妃多饒口舌。”秦晚歌清冷的眼眸冷漠萬分。
“你很在意你腹中的孩子吧?按時用膳,保持平穩的心情,一切都是為了安胎。戰王妃的母愛真偉大啊。明日,本將還會再來的。”昆珏冷哼一聲,不給秦晚歌任何回答的機會,拂袖離去。
他說得沒錯,秦晚歌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腹中的孩子,這是鳳無殤唯一的延續,她不敢承認,其實在她的心裡,也認定鳳無殤會離開這世上。
她不知道未來如何?她多麼的無力,無法改變,縱是再活了一世,這世間的牽絆和障礙,她依然跨不過,無力改變,那麼就讓她看清眼前,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保住腹中的孩子,等著鳳無殤來接她們母子回家。
在這六日裡,度日如年,不光是秦晚歌如此,還有聶楓和慕言川等人。
在金元的大帳中,榻子上鳳無殤微弱的呼吸,緩慢跳動的脈搏,有好幾次差點都探測不到。
鳳無殤精緻的五官,敷上一層寒霜,連眉毛附上了一層白霜,冷峻的嘴唇蒼白,時不時的冒出幾股血液,因為失血過多,滿模蒼白,就像是冰凍在雪山中的人,毫無生機。
除了時不時的嘴中夢魘著吐出幾個不知名的字元,不然真讓人以為他要昏迷直到死亡。
聶楓和慕言川,大概聽了三日才明白,將軍嘴中吐出的字元是王妃的名字。‘秦晚歌。’饒是多麼堅強的人,看到將軍如此,都無法掩飾的悲痛。
聶楓無奈的望了慕言川一眼,將軍的夢魘又開始了,說久了就會吐出一股鮮血,他們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慕言川低聲嘆氣一番,“沒想到晚歌會來這裡?如今之計,只有等將軍醒來,希望晚歌不要有事才好。”
“王爺和王妃情深意重,王爺絕不會讓王妃身陷囹圄的,將軍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聶楓這麼說,也是努力說服自己,他相信主子一定會醒來的。
“好,那我們再試一次,一起合力將將軍體內的寒毒逼出來。也許將軍就可以醒了。”慕言川的話多有無奈,他和聶楓已經堅持六日來,給將軍逼毒,絲毫不見起色。
他們一起用內力給鳳無殤逼毒,耗盡內力。
鳳無殤嘴中又是大口大口的吐血,那些血是黑紫色,一看就是浸染毒藥太久。
隨後將將軍扶好,躺下,將軍依然沒有醒來。
他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但是他們不會放棄。
慕言川有事和聶楓相談,便將聶楓叫出了大帳外。
帳內,只留下鳳無殤一人,微微起伏的胸膛,顯示著他還有呼吸。
蒼白的臉色越發的濃重,猶如一場白色的宣紙,驅不散的清寒。
忽見鳳無殤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糾結到一起,那眉心的痛苦明顯可見。
在冰冷的雪地裡,茫茫的白雪,迷糊了他的眼,卻清晰的記得她一雙眸子裡的擔憂,她嘴唇輕輕張合,她說‘你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