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青年對一個寒笑而死的鬥獸士喝彩。上流社會似乎特意裝點得花團錦簇,來跟它的一個母后告別。
她和拉斯蒂涅說:“我只怕你不來呢。”
拉斯蒂涅覺得這句話有點埋怨的意思,聲音很激動的回答:“太太,我是預備最後一個走的。”
“好,”她握著他的手說。“這兒我能夠信託的大概只有你一個人。朋友,對一個女人能永久愛下去,就該愛下去。別隨便丟了她。”
她挽著拉斯蒂涅的手臂走進一間打牌的客室,帶他坐在一張長沙發上,說道:
“請你替我上侯爵那兒送封信去。我叫當差帶路。我向他要還我的書信,希望他全部交給你。拿到之後你上樓到臥室去等我。他們會通知我的。”
她的好朋友特…朗日公爵夫人也來了,她站起身來迎接。拉斯蒂涅出發上洛希斐特公館,據說侯爵今晚就在那邊。他果然找到了阿瞿達,跟他一同回去,侯爵拿出一個匣子,說道:
“統統在這兒了。”
他好象要對歐也納說話,也許想打聽跳舞會和子爵夫人的情形,也許想透露他已經對婚姻失望,——以後他也的確失望;不料他眼中忽然亮起一道驕傲的光,拿出可嘆的勇氣來,把他最高尚的感情壓了下去。
“親愛的歐也納,別跟她提到我。”
他緊緊握了握拉斯蒂涅的手,又懇切又傷感,意思催他快走。歐也納回到鮑賽昂府,繪帶進子爵夫人的臥房,房內是準備旅行的排場。他坐在壁爐旁邊,望苦那杉木匣子非常傷心。在他心中,特…鮑賽昂太太的身分不下於《依裡阿特》史詩中的女神。
“啊!朋友,”子爵夫人進來把手放在拉斯蒂涅肩上。
她流著淚,仰著眼睛,一隻手發抖,一隻手舉著。她突然把匣子放在火上,看它燒起來。
“他們都在跳舞!他們都準時而到,偏偏死神不肯就來——噓!朋友。”拉斯蒂涅想開口,被她攔住了。她說:“我永遠不再見巴黎,不再見人了。清早五點,我就動身,到諾曼地鄉下去躲起來。從下午三點起,我忙著種種準備,簽署文書,料理銀錢雜務;我沒有一個人能派到……”
她停住了。
“我知道他一定在……”
她難過得不行了,又停住了。這時一切都是痛苦,有些字眼簡直說不出口。
“我早打算請你今晚幫我最後一次忙。我想送你一件紀念品。琴時常想到你,覺得你心地好,高尚,年輕,誠實,那些品質在這個社會里是少有的。希望你有時也想到我。”她向四下裡瞧了一下,“哦,有了,這是我放手套購匣子。每次我上舞會或戲院之前拿手套購時候,總覺得自己很美,因為那時我是幸福的;我每次碰到這匣子,總對它有點兒溫情,它多少有我的一點兒氣息,有當年的整個鮑賽昂夫人在內。你收下吧。我等會叫人送到阿多阿街去。特…紐沁根太太今晚漂亮得很,你得好好的愛她。朋友,我們儘管從此分別了,你可以相信我遠遠的祝福你。你對我多好。我們下樓吧,我不願意人家以為我在哭。以後的日子長呢,一個人的時候,誰也不會來追究我的眼淚了。讓我再瞧一瞧這間屋子。”
說到這兒她停住了。她把手遮著眼睛,抹了一下,用冷水浸過,然後挽著大學生的手臂,說道:“走吧!”
特…鮑賽昂太太,以這樣英勇的津神忍受痛苦,拉斯蒂涅看了感情激動到極點。回到舞會,他同特…鮑賽昂太太在場子裡繞了一轉。這位懇切的太太藉此表示她最後一番心意。
不久他看見了兩姊妹,特…雷斯多太太和特。紐沁根太太。伯爵夫人戴著全部鑽石,氣概非凡,可是那些鑽石決不會使她好受,而且也是最後一次穿戴了。儘管愛情強烈,態度驕傲,她到底受不住丈夫的目光。這種場面更增加拉斯蒂涅的傷感。在姊妹倆的鑽石下面,他看到高老頭躺的破床。子爵夫人誤會了他的快恢不樂的表情,獨回手臂,說道:“去吧!我不願意你為我犧牲快樂。”
歐也納不久被但斐納邀了去。她露了頭角,好不得意。她一心要討這個社會喜歡,既然如願以償,也就急於拿她的成功獻在大學生腳下。
“你覺得娜齊怎麼樣?”她問。
“她嗎,”歐也納回答,“她預交了她父親的性命。”
清早四點,客廳的人漸漸稀少。不久音樂也停止了。大客廳中只剩特…朗日公爵夫人和拉斯蒂涅。特…鮑賽昂先生要去睡覺了,於爵夫人和他作別,他再三說:
“親愛的,何必隱居呢,在你這個年紀!還是同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