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眼的記憶,畫家幾筆就描出了那賊的容貌特點,結果那賊人很容易就被廣大人民群眾指認了出來。戴進如果看過電影《無間道》,他很可能對著賊人道“對不起,我是畫家”。
當然,相聲的侷限是沒有周立波,清口的侷限是沒有郭德綱,每種藝術都有其未盡不達之處。有人說,繪畫的侷限是能繪“色”繪“形”,不能繪“聲”繪“動”。而高明的畫家也許會給你另一個答案。文藝行家唐玄宗先生曾經誇獎李思訓:“你畫的山水,夜間能聽到流水的聲音。”唐代有個類似於中央氣象臺裡的幹部,對風很敏感,遠遠地看到吳道子的畫,掉頭就往辦公室跑,嘴裡叫著:“起風了!”其實沒起風,而是吳道子那“吳帶當風”的妙畫給他造成了錯覺。如何?繪“聲”的,繪“動”的,都有了。
還有更厲害的麼?答案是,有。當代擅畫奔馬的徐悲鴻曾經感嘆,看見李公麟的神駿圖,連我的奔馬都忍不住要停下來注視。李公麟,北宋大畫家,畫人畫馬都很拿手。宋代沒有豪車,相當於豪車的叫做豪馬。最好的豪馬在皇宮,稱“御馬”。李公麟被一匹御馬深深吸引,用盡畢生精力去畫那匹神駿之態。畫了四天,終於畫畢,沒想到那御馬當晚就死去了。李公麟悲傷萬分,希望皇帝把這匹馬當做為藝術獻身的英雄厚葬。皇帝雖然批准了請求,卻再也不讓李先生去畫御馬了。李公麟的畫筆能吸精攝魄,至少告訴我們這樣一個資訊:一幅精彩的畫,是有精魂的,它賦予繪畫以生命,這畫中蒸騰著的生機之靈,正是我們屢屢被那些傳世名作感染打動的原因。
傳說,並不一定只是傳說,傳說,也未必都是憑空杜撰而來,1956年,張大千在巴黎會見畢加索,這兩位藝術巨人的見面不是傳說,而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畢加索滿腔熱情地讚揚:“中國畫真神奇!齊白石先生畫水中的魚,沒用一點顏色,用一根線畫水,卻使人看到了江河,嗅到了水的清香。真是了不起的奇蹟!”
笑談國畫:問世間畫為何物(1)
電視節目主持人崔永元不是畫家,筆者卻看出他有畫家潛質,因為他的敏感性夠強、聯想力夠足,酷愛連環畫和老電影也是旁證。電影電視現在最主流,其實它們亦是畫面之組合,還應當算上攝影照相,亦是繪畫近親。幼兒見字可能哭,見畫一般都會被吸引。人生如畫,那是最可豔羨的人生。有些人人生未必如畫,但人生有畫,已經讓他們奇貨可居了。古今連帶中外,都有很多人嗜畫如命,有的把畫藏起來半夜偷偷欣賞,有的死後還抱在懷裡帶入棺材,有的死前寧可把畫燒掉也捨不得傳人。
清順治七年,有個叫洪裕的藏家,感覺大限將至,最放心不下的是收藏的寶貝,於是在病榻上開始命家人燒寶,第一天燒了書法名品《智永千字文》,第二天開始燒繪畫傑作《富春山居圖》時,恰巧侄子吳真度來到,從火中搶出了圖卷,因為這位侄子沒受過現代教育,所以說不出“你這是對人類文明的犯罪”此等話語,那叔侄二人無以言語,惟有相對流淚。這幅燒為兩截的《富春山居圖》,又經歷了各自幾百年的傳奇經歷,目前一存浙江博物館,一存臺北故宮博物院。聽說有人正設想成就其“合二為一”之盛舉,必成畫裡畫外之千古佳話。
北宋有一個叫趙佶的大才子,愛畫若痴,假如不做官的話,他的一生可能變悲劇為喜劇,可偏偏他生下來就是做官的命,這個官還屬於比較大的那種,叫皇帝。宋徽宗趙佶大概是當時世界上最企盼世界和平的皇帝了,如果那樣,他就可以天天泡在畫山書海里樂不思國了。皇帝也有皇帝的便利,他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畫家、好作品都收到他的皇朝畫院裡,事實上他這樣做了,也收穫頗豐。他自己亦是書畫高手,其精彩作品,至今還被富豪買家們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他組織編寫的《宣和畫譜》,仍然是畫史上最為重要的著作之一。
東漢有個叫陳紀的,因為有孝順老人的光榮事蹟,被“圖象百城,以勵風俗”。又有孝女叔先雄,也被政府給予過“立碑紀名,圖象其形”的榮譽。唐太宗李世民也很善於發揮繪畫功能,為了緬懷當年同生共死的哥們兒,更為了大唐高層領導集團的團結和諧,他請畫家閻立本在宮內凌煙閣繪製了《二十四功臣像》。後來這種御賜“被畫像”,成了一種至高榮譽。乾隆皇帝也用過這一著兒,他不但請畫家郎世寧畫出自己馬上威姿,還每次一打完仗就安排畫家畫《得勝圖》,結果一夥功臣為誰上誰下《得勝圖》爭得丁當響,大學士紀曉嵐還為此寫過兩句打油詩揶揄那夥人,問世間畫為何物,直教你牽腸掛肚?
大才人曹雪芹,本來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