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的毀滅作為結局。作者李西閩在充分地敘說了罪惡以後,又讓罪惡取得最終的勝場。儘管販嬰者最終遭到了警察的逮捕,但是小說中那些人性的扭曲和醜惡卻遠沒有走向終結,瀰漫在四處的血腥味只有越來越濃烈。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幻想故事,而是我們生活的真切隱喻。在每天的新聞裡,不斷有人世間的各種災難被報道,同樣有無數災難並沒有被報道。相比起小說的敘述而言,人性的醜陋和卑劣在現實中只可能更加深重,這是人世苦難的根源。
在文學史上,文藝復興巨匠拉伯雷以一部《巨人傳》大開後世“狂笑美學”的生面,伏爾泰、馬克吐溫、馮內古特等各個時代的卓越作家紛紛狂笑著解構了這個世界的景觀。笑是如今文化現狀的主流,所遮掩的是悲苦精神的泛濫。而李西閩的寫作把笑聲剔除在外,讓顫抖的恐懼聲音佔據了所有空間。在當下的漢語寫作中,情慾敘事(衛慧)、苦難敘事(餘華)、反諷敘事(王小波)、憤怒敘事(莫言)等紛紛佔有了一席之地,恐懼敘事也以李西閩為代表進入了主流話語圈。在諸多昔日的先鋒作家被市場化消磨了批判鋒芒之後,李西閩的恐懼敘事仍舊能夠繼續保有其原始意義。瀰漫在李西閩小說中的血腥氣味,其對現實的隱喻含義並沒有在讀者的愛撫中遭到瓦解。作為恐懼敘事內在的堅韌性,和《拾靈者》中對靈性消逝的哀悼,擁有一致的精神邏輯。
在作者李西閩的部落格裡,他曾坦率地承認:“現實的恐怖遠遠超過了任何恐怖小說,有時覺得寫恐怖小說也沒有什麼意義。”對現實的絕望超越了現實本身,小說《拾靈者》中,作者時常用“我”代替“他”來敘述矮馬的故事,恐怖小說的寫作也許正是作者繼續自己徒勞地拾靈的過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