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毛骨悚然!
玉晶姬正欲出手,卻見封衣遙掀開廣袖,甩出數縷柔韌金絲,宛如遊舞的金蛇撕咬開夜幕,快速纏上喬嚴公喬乾以及諸名莊僕的頸項,另一端則束縛在封衣遙修長的五指上,他運氣猛一勒住,金絲頓化為寒鋒利刃,割喉削骨,幾顆血淋淋的頭顱便從人身上滾落下來。
玉晶姬見狀冷笑:“尊使這麼著急出手,莫非是怕我搶了你的功勞?”
封衣遙斜斜地望了過來,眼波幽沉,好似千夜暗水凝固在了其中,幾乎涼透人的骨髓,唇角滑過譏誚,緩緩吐字:“玉護法既奉宮主之命前來,怎麼還有心情在此消磨時間,難不成宮主的命令,都被你當成了耳邊風?”
聽他提到宮主,玉晶姬整張胭脂塗粉的面容,霍然因緊張而變得鐵青,哽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笑道:“你說的不錯,既然任務完成,我們就不該在此多做耽擱,儘快回宮好了。”說罷人一轉身,已躍出了五六丈遠的距離。
封衣遙也不遲疑,朱袖一遮一揚,運展輕功,遁入黑暗,那四名綠綾少女尾隨於後。
懷碧山莊重新歸入寂靜,月光灑照下,那是成灘的血跡,遍地的屍體,數顆頭顱靜悄悄地歪倒在地上,每顆頭顱上的表情充滿了猙獰、絕望、憤恨,或是不甘……而唯一特點,俱是瞪著大大的眼睛……有什麼,從喬嚴公的眼角流下,似淚似血,像是蠟燭的最後一滴殘燼,不停地流淌下……
那一夜,已成修羅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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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起伏的山峰深處,修築著一座巍峨雄偉的大殿。
殿內燈火通明,盤龍環繞在四根巨柱上,在火光搖曳下翱翔欲飛,青磚粉牆,畫屏玉階,正殿之中的寶座更是描金鑲玉,華耀閃閃,座頂還嵌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映得滿室流光縈照,璀璨如晝,竟是人間說不出的富麗奢華。
寶座下方,靜然肅穆,封衣遙正立於眾人之首的位置,下瞬,殿外響起一陣奇聲怪樂,也不知用的什麼樂器演奏,足足響了一刻功夫,方聽有人高宣:“宮主駕到!”十六名綵衣少女開始盈盈步入殿內,手執翠籃,口中唸唸有詞,邊走邊揮撒花瓣,把大殿燻得濃香馥郁,爾後分列左右,恭敬侍立。
她們剛站好,便見殿外憑空飄來一條寬大的黑色長綾,從眾人眼前劃過,直穿長殿,連線在漢白玉鋪就的石階上,而一名玄紗女子足踏長綾,施展舉世輕功,那豐盈曼妙的身姿,好似妖月下幻化的夜魅,以異常快速的身法,渡綾穿行正殿,來到玉階前。
她登上階梯,在寶座前倏然轉身,飛舞髮絲從肩後飄落,徐徐流瀉了一身,鴉發玄衣,烏黑一體,因此更襯那顯露在外的肌膚,白如象牙,吹彈可破,讓人目觸之下,幾乎目眩神暈,而容顏不施粉黛,竟已是美得絕豔逼世,簡直堪比那幽冥神女!
她僅是一個轉身,卻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居高臨下的風姿,甩開純黑色裙襬,輕展雙臂,握住寶座兩側的椅把緩緩坐下,唇邊的傲然,眸角的冷酷,那一刻,世間萬物在她眼中不過是浮塵草芥,唯獨她——是那天下主宰,俯瞰眾生,渾身霸氣天成,無人可以比擬。
當她入座瞬間,封衣遙率領眾人齊聲高呼:“叩拜宮主金安!”隨即恭敬跪地。
阮湄裳一揮玄袖:“起來。”
她目光從眾人身上掃視過,最後落定封衣遙,唇畔勾勒出一抹硃色妖麗的弧線:“喬嚴公已死,如今的懷碧山莊不過是廢墟殘瓦……衣遙,這一次你做得很好,又是替本宮除掉一個心腹大患……”
她的聲音本是冰冷無度,這刻卻意外地柔和下來,隱約間,似還摻雜著幾分令人抓不著的曖昧味道,彷彿是晨曦岸邊升起的薄霧,無聲無息地瀰漫在彼此之間。
封衣遙垂下眼簾,眉宇間盡是暮雪般優雅淡漠的風致,拱手不疾不徐地回答:“能為宮主分憂,實乃屬下的榮幸。”
阮湄裳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竟似冬雪消融後的春水,說不出的光豔照人,她目光久久停留在封衣遙那張冠玉般俊美的面容上,回想與他之間的纏綿悱惻,越看越是情意綿綿,半晌才道:“當年那幾名聯手陷害本宮的牛鼻子老道,本宮現在都已送他們命歸西天,還報前仇,江湖七大門派如今只剩下四派,我倒要瞧瞧他們究竟還有何能耐,敢於和我西月宮作對,只怕過不了多久,整個江湖都將一統我手!哈哈哈——”
她思及仰首,發出張狂而得意的暢笑,幾乎直衝雲霄,震撼天地,聽得在場每個人心頭都為之一震,紛紛毫不遲疑地跪地高呼:“恭賀宮主,稱霸武林將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