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姓邱的人使勁地拉住邰仲芝:“夠了,仲芝,你醉了,咱們回家去。”
邰仲芝不肯作罷,一邊掙扎一邊兀自罵個不休。
樓梯上急促地傳來腳步聲,三名官差走過來對邰仲芝道:“爾曹好大的狗膽,竟敢公然辱罵朝廷宰輔大臣、謗議朝政,你將朝廷的威儀置於何地?”
陶勳發現其中一人飛魚服、繡春刀、腰掛金牌,知道必是欽衛所密探無疑,猜測他們早已盯上邰仲芝,今天是來發難的。
邰仲芝摔開朋友的勸止,大聲道:“我邰仲芝講的沒有一句不實,他裴愷做得,難道我還說不得嗎?”
領頭的欽衛也不跟他爭執,手中亮出金牌,冷笑道:“那好吧,我奉命拘捕你,帶你到一個好地方,讓你盡情傾訴。”手一招,兩個下屬上來將邰仲芝的雙臂抓住,毫不客氣地扭到身後,下手極重,陶勳甚至聽到他關節脫臼的聲音。
從樓下跑上來一個人,在領頭的欽衛耳邊講了幾句,那欽衛冷冷地看了陶勳四人一眼,走過來道:“四位都是公車老爺,應當知道朝廷法紀森嚴,好好地讀你們的書,考個進士光宗耀祖,別有事沒事跟著別人瞎咋乎,以免自誤前程。”說完之後叫了聲:“走!”大搖大擺地帶著人走了。
那個邱姓書生滿臉焦急,起身跟下去。
陶勳本待要出手救人,但是想到可能會連累王、肖、鄧三人,只得隱忍下來。
經過這件事後,四人沒了喝酒聊天的興致。陶勳站在欄邊注視著欽衛帶了邰仲芝漸漸走遠,忽然從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在人潮之中行走恍若無阻極快地便來到酒樓下,他興奮地大聲招呼道:“清易道長,清易道長。”
清易道人聽到召喚,抬起頭來看見陶勳,臉上露出笑容。
陶勳連忙跟三個同伴告了聲罪,急急地奔下酒樓。
清易見他下來主動對他施禮道:“陶施主,別來無恙,貧道稽首了。”
陶勳還禮道:“道長,一別數年,您仙蹤杳杳,叫弟子苦盼呀。”
清易笑道:“貧道碌碌,既不能渡人又不能渡己,只好四海為家、到處飄泊不定,不象陶施主乃是修身治國的命,將來為官造福一方百姓,才是天下百姓期盼的人。”
陶勳擺手道:“道長謬讚,我不過一個普通書生罷了,於國於民又能有何益助。就象剛才,眼睜睜地看著一位忠義之士被欽衛帶走,卻連屁也不敢放一個,真是慚愧無地。”隨後他將剛才的情形講給請清道人聽,並且請他出手搭救。
清易撫須道:“我只是一個出家之人,原本不應該管凡間的俗事,這趟奉師命雲遊天下,的確是想要實實在在為眾生做幾件善事。施主既然開了口,我於情於理都不該坐視不管,我自會幫他。”
陶勳喜道:“如此就有勞道長了,有道長出馬,邰先生可以無憂矣。”
清易又道:“不過貧道幫施主了一樁心願,施主須欠我一個人情,要是貧道遇到困難,希望施主不吝施以援手才是。”
“那是一定,但有所命,不敢辭爾。”陶勳忙不迭地道:“道長是世外仙人,有些紅塵俗世不方便出手的自有弟子服其勞。”
“那貧道先走一步,你我可能很快就會再見面的。”清易象是有急事要辦,留下陶勳的住址之後匆匆告辭而去。
清易道人出了城,施展縮地術往西走出百里,來到一個小土地廟前。他先上了一柱香,見四下無人,虛空一抓,從土地公公的身後飛出一封飛箋,一個影象出現在他手上,影象中人年紀跟清易相若,一身俗裝,開口道:“清易師兄,我剛才接到師叔的留箋,命我和胡師弟到城西又兩百里範圍裡搜尋,師叔還讓你不要在此等候了,明天直接到城中白雲觀會合。”
清易道人收了飛箋,默默盤算了一下,決定先進城救出邰仲芝再說。回到城門時間已經過戍時,城門早就關閉,不過這難不倒他,在城東一處偏僻角落騰身而起越過城牆。他對京城的道路似乎很熟悉,徑往西北方向拐了幾下來到一處官衙大院附近。
欽衛的指揮衛所在城東,離禁城不遠,高牆大院氣勢威嚴,裡面除了官署之外刑堂、居舍、監獄一應俱全,還駐有五百名帶刀欽衛,戒備森嚴。離衛所一里之外的禁城旁駐紮著京衛營一營兩千兵卒,一旦有事警鐘響起半刻鐘之內便可互相往來支援呼應。
被欽衛直接拘捕的人,一般先行羈押在衛所裡的監獄,從審訊到定罪刑部或者順天府都無權干預,所以只要是進了欽衛所的監獄,能夠平安無事出來的基本上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