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髮老人一把挽起,激動地道:“是雲侄麼?都長得這麼高啦?”
接著又以掌擊額,連聲道:“我真該死,盡顧著說話,竟忘了給大嫂請安,大嫂呢?”
海一帆黯然道:“她已經逝去三年了。”
常老三聽了一楞,驚問道:“這話當真?”
海一帆輕嘆道:“說來話長,先掩了莊門,咱們到裡邊再談吧!”
常老三立即吩咐掩門,一面命人安頓車馬,一面傳話準備酒宴。
海一帆道:“三弟,你先別忙著張羅這些,有兩件緊要的事必須先作安排,叫他們去準備一間靜室,讓病人休息;從現在開始,距莊十里之內,要儘快派出樁卡,注意有沒有可疑的人潛近窺探。”
海老三愕然道:“大哥,是誰患了病?”
海一帆沒有回答,揮揮手,第二輛篷車車門啟開,蘋兒領著春花和秋月兩個丫環,將周大娘始了下來。
常老三神色微變,脫口道:“這不是韓家堡的周大娘麼?”
海一帆點頭道:“三弟好記性,虧你還認得她……”
常老三道:“二十年前,為了大哥和大嫂的婚事,曾在韓家堡見了一面,最近聽說那兒出了事,不知大娘怎會落得這般光景?”
海一帆嘆口氣道:“其中經過一言難盡。三弟大約還沒見過這女孩子,她就是你大嫂的內侄女,名叫蘋兒。”隨即喚蘋兒過來拜見。
蘋兒望見常老三醜惡的形狀,心裡不禁有些畏懼,怯生生行了禮,連忙躲到海雲身後,悄悄拉著他的衣角,小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
常老三倒沒有留意,自顧忙著分派人手出莊警戒,並將周大娘送入後院靜室,然後陪著海一帆在大廳上落座,指揮排宴接風。
海一帆冷眼旁觀,始終未見內眷露面,不禁關切地問道:“這許多年,三弟還未娶妻成家麼?”
常老三苦笑道:“小弟這副尊容,連鬼見了也要退避三舍,誰家女子膽敢下嫁?況且年逾半百,這心思也就談了。十年前,小弟曾許過重誓;今生不與大哥重晤,~不婚娶,二不開啟莊門。寧願老死在鐵門之內。”
海一帆聽了,感慨不已,說道:“這又何苦呢?三弟這不是敬重愚兄,倒是在加重愚兄的罪孽了。”
常老三道:“非但小弟如此,二哥和四弟誰不是心灰意冷,當年雄霸江湖的“神州四傑”,早已風流雲散,成了行產走肉似的活死人。”
海一帆攫然道:“二弟和四弟他們都有訊息嗎?”
常老三道:“小弟和他們也已有多年不通音訊,聽說二哥改了行,棄武從商,在大江南北經營著數十家典當鋪子,錢是賺了不少但心裡不會快樂……”
海一帆長嘆一聲,又問道:“四弟呢?”
常老三淒涼的笑了笑,垂首道;“他倒是看得開,七八年前還到燕京來過一次,以後就沒有再見過他,聽人傳言,都說他已經削髮出家,做了和尚。”
海一帆一怔,默然末再介面,淚水竟像斷線珍珠般滾落下來。
面對著滿桌豐盛的酒菜,老少四人都覺得胃裡沉甸甸的塞不下一點東西。
過了很久,才聽海一帆長長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唉!想不到四弟那麼豪邁的人,竟會遁入空門…·”
常老三突然抓起酒壺.斟滿了兩大杯酒,顫聲笑道:“今日相逢,恍若隔世,咱們兄弟應該痛飲一醉,來,大哥,小弟敬你”沒等海一帆開口,一仰脖子,灌下了一大杯烈酒。他早已熱淚滂沱,酒喝得太急,直弄得滿腮淋漓,衣襟盡溼,再也分不出那些是酒?那些是淚。
海一帆也舉起了酒杯,卻怔怔地凝神望著杯中,停了片刻,突然皺著眉問道:“能找到他們麼?”
常老三茫然道:“誰?”
“逆二哥和四弟!”
“這……”常老三用袖子一抹臉上的酒漬淚痕,肅容答道:“二哥做生意,找他很容易;四弟行蹤無定,只怕難以尋覓。”
海一帆道:“那麼,咱們就先找到你二哥再說吧!”
常老三道:“大江南北,凡是‘龍記’字號的錢莊或當鋪,都是二哥的產業,只須一封信,就可以找到他……”
說道這裡,微微頓了一下,又道:“其實,連信也用不著,趕明兒,小弟只要把大哥重返中原的訊息傳揚開去,他們一定會連夜趕來。”
海一帆搖搖頭道:“這不行。愚兄重返中原的事,暫時還不能對外宣揚,明天你先用咱們當年結義的信物,派人暗地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