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蘋兒“嘻”的一笑,輕輕對海雲道:“表哥聽見了麼?這夥計真會說話,倒像早知道咱們會來似的。”
海雲笑道:“做生意的,少不了幾句客氣話,才顯得招待親切偶然一抬頭,笑容頓時凝結起來,原來就在客棧門柱上,赫然有個用白粉畫的圖記。
那是一個小小圓圈,正中有個十字,圓圈下面另畫著一條橫線。
這圖記正是鐵門莊密訂的連絡暗號,圓圈和十字,表示留圖的人正在店內,下面那條橫槓,是說明留宿店內的位置,一條橫槓暗示“第一進院子東首第一間房”
海雲又驚又喜,假作腳下一虛,伸手扶住門柱,卻暗暗將那白粉圖記抹去。
蘋兒竟絲毫沒有查覺,進入後院上房後,放下行囊,解去佩劍,便長吁一聲道:“累死了,真想趕快洗個熱水澡,早些躺進被窩裡。”
海雲順口道:“誰說不是,路上漫天風沙,弄得入眼睛裡全塞滿泥灰,是該好好洗滌一番。”
蘋兒道:“表哥,既然他們準定要由這條路上來,咱們何不多休息兩天,就在這兒等著他們?”
海雲漫應道:“也好,你先盥洗換換衣服,等明天再商議吧!”
夥計送來茶水,又準備好洗澡的熱水,蘋兒自去閉門盥洗,海雲卻趁機抽身,來到前院。
他裝作隨意瀏覽的樣子,踱至東首第一間客房門外,側耳傾聽,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海雲心裡卜卜而跳,暗想:趙七和陳功薛超三人奉命追蹤禍水雙侶,彼此之間理當互相呼應,協同掩護,如果留下圖記的是趙七,陳功和薛超也應該已經到了,怎麼三個人都不見露面,房裡也沒有留人擔任連絡?難道那禍水雙侶也住在這家客店內不成?想到這裡,不禁一驚,掠目四下打量,卻見這進院子雖有六七間客房,都冷清清不聞人聲,只有對面西首第三間房內亮著燈光。
海雲沉吟了片刻,便負手緩步行了過去,經過那間客房窗外的時候,腳尖微墊,飛快的向屋內掃了一眼。
屋裡只有一床一幾,臨窗的几案上,放著一盞油燈,燈下鋪著紙筆墨硯,一個穿玄色長袍的中年人,正伏案揮笑,不知在寫些什麼。
海雲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單憑衣著,足證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正想輕輕退回去,卻聽那人口裡喃喃念道:“……地骨皮三線,川貝子二錢,硝蜀椒三錢,蛇藏子一錢半,瓦松皮,鮫魚甲各二錢,甘草一錢,透骨柴四錢…”
敢情那人竟是一個郎中,正在聚精會神開寫藥方。
海雲啞然失笑,身軀剛轉,那人忽然叫道:“喂!別走呀,藥方就快好了。”
海雲一怔,緊接著房門“呀”的一聲開啟,那入手裡捧著一張紙箋,走了出來。
他乍見海雲,彷彿也吃了一驚、愣了片刻.才急急陪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錯認是店裡的夥計了.真是失禮得很。”
海雲也含笑拱手道:“是小的冒昧,打擾了夫於。”
那人道:“那裡話!分子想必也是店裡的客人?”
海雲道:“正是。敢問先生尊姓?”
那人道:“敞姓胡名寒山.人稱‘胡一帖’。”
海雲笑道:“原來是胡夫子,久仰。胡夫子在此地懸壺濟世麼?”胡一帖道:“濟世二字不敢當,在下性好歧黃,粗通脈理,不過以此怡情寄趣,並不曾正式懸壺。”
接著又問:“公子貴姓?”
海雲道:“小可海雲,久慕長城壯偉,特來遊歷,就住在同店後院中。”
胡一帖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公子苦不以愚魯見鄙,稍待當專程拜偈聆教。”
海雲道:“不敢當,夫子有事請便吧!理當小的前來請教才對。”胡一帖又連聲告罪,才擎著藥方往店外而去。
海雲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泛起一絲狐疑,自忖逼才在窗外偷窺,行動可算十分謹慎,這姓胡的耳朵居然如此靈敏,竟發現窗外有人了。
但看他滿臉蠟黃,面帶病容,既不像個身負絕技的武林人物,甚至連藥理也未必精通,怎麼可能是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呢?海雲困惑的搖搖頭,舉步穿過天井,回到東首第一間客房外,甩指向門上輕彈了三下,低聲問道:“有人在嗎?”
屋內悄然無聲,不聞回應。
海雲微微一皺眉頭,輕推門扉,竟然應手而開,房門原來是虛掩著的。
他探頭進去一望,卻見床上有個人正擁被矇頭而臥,房中更充斥著藥草味和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