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部分

暫時停下腳步,倒並非區區二十丈距離難住了他,而是那沙啞陰森的歌聲,使他突然產生一種不祥的感覺。

“……初一呀十五廟門地開,牛頭啊馬面兩邊兒排,那判官手拿著生死簿,小鬼手拿著追魂牌……”

每逢月黑風高之夜,這淒涼、單調的歌聲,總是盪漾在島上每一角落。三年來,他不知聽了多少遍,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種毛髮悚然的感覺,這不是歌,也不是調,倒像是一首送喪的哀樂,他彷彿看見了那陰森森的神殿,慘淡的鬼火,以及牛頭,馬面、判官、小鬼…一長串猙獰可怕的面孔……神刀海一帆當年從橫江湖,刀頸舐血,從不知什麼是“怕”字,如今卻被這陰沉的歌聲弄得心顫意抖起來,剎那間,他忽然覺得這麻瘋老人有些討厭了。

他真想掉頭就走,但想到愛妻臨終時的一再叮嚀,只得又將心裡那股不悅悶氣全壓了下去,氣凝丹田,揚聲叫道:“老人家還沒有休息嗎?”

歌聲倏然頓止,片刻之後,才聽一個沙啞的聲音應道:“是島主來了麼?快請過來,等一會就滿潮了。”

海一帆傲然一笑,暗道:“就算沒有這些淺礁,三十丈海面又豈在海一帆的意中。”

豪念一生,猛吸一口真氣,雙足微點島岸,斗篷一展,身形已如巨鳥般騰空而起。

那是一堆光禿禿的礁石,方圓不過丈許,除了依附石邊的海苔之外,一片灰黑,寸草不生。

但礁石周圍,卻以人力圍了一匝木柵,而向琵琶島這一方,搭了一座半圓形的拱門,門前鑿有石級,也栽有鐵樁,作為繫纜靠船之用。

木欄柵內,聳立著一棟古怪的房屋,圓圓的屋牆,尖尖的屋頂,也沒有窗,只有下端一個寬大的闊口以供也入——那是一具碩大無朋的海螺空殼。

螺殼外表粗厚,可蔽風雨,內部光潔可供休憩,晶瑩的殼壁,永遠用不著修飾粉刷,螺紋形的底層,連席子都不需用,便是一架最舒服的安樂床。至於光線的充足、氣流的暢通,以及冬暖、夏涼···等等優點更是述說不盡了。

這,就是好心的海夫人別出心裁,專為麻瘋老人安排的居所——螺屋。

海一帆憑藉一口真氣,飛越二十餘丈海面,飄然落在螺屋前的空地上,屋中緩緩站起一條佝樓的人影,舉步迎了出來。

那人全身都裹在一條灰色氈毯內,頭上戴著寬大的風帽,臉部圍著很厚的頸巾,只露出兩隻精光灼灼的眼睛,和風帽邊緣透出的幾綹白髮。

麻病患者肌膚必然潰爛,甚至發甲也會脫落,那人以氈毯裹身,厚巾圍臉,風帽罩頭,除了禦寒和蔽體的作用,最重要的,還是不願自己丑陋可怕的面部,顯露在別人眼前。

他舉動緩慢,步履維艱地走了出來,自己非常識趣地站在下風方向,然後朝海一帆恭謹地欠身為禮,說道:“如此夜深了,島主還沒有安歇?”海一帆微笑道:“老人家興致也不淺,非但未睡,還在對月高歌嘛!”

那老人歉意地垂下頭去,輕哦道:“想必是在下又把島主吵醒了?”

海一帆呵呵笑道:“那倒不是。島上今天發生了一點事,故爾遲睡了些,臨寢之時,忽然想到今天尚未來看望老人家,所以特地過來談談.”

老人感激地道:“島主活命收留的思德,厚比天齊,怎敢再當這般日日屈駕下顧?”

海一帆道:“這也算不得什麼,避世閒居的人,反正無所事事。我還怕他們疏忽大意,短缺了老人家每天的飲食,老人家另外如果有所虛用,對以隨時告訴我。”

老人說道:“能得苟延殘生,已足感島主恩情,人貴知己,何敢再作奢求。”

接著,又微微欠身道:“席具骯髒,不便給島主使用,請隨意坐一坐。”

海一帆拱手道:“老人家也請坐。”一撩衣角,坦然席地坐下。那老人也在對面盆膝坐了下來,略作寒喧之後,便關切地問道:“造才島主說因事遲睡,但不知今天島上發生了什麼事故?”

海一帆道:“唉!說來真是一樁怪事,今日凌晨,雲兒和兩名屬下在外島近灘發現一艘空船,顯然有人棄舟登岸,到了島上,追查的結果,又在毒泥沼潭尋到一雙中毒的斷腿,但經過全島搜尋,整整一天,卻找不到那女入藏匿的地方…··”

老人岔口道;“島主怎知那來的是女人呢?”

海一帆道:“那雙斷腿和靴襪形式,分明是屬於一箇中年以上的女人所有。”

老人似乎有些震驚,緊接著又問:“那雙空船有多大?登岸的共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