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撫了一下她不知是汗溼還是淚溼的額前散發,他想:流了這麼多的淚,她必然累極了。再轉念一想,原來她已經徹底成了自己的女人,心裡不由的湧上一種由衷的喜悅來。
華安捧了茶壺進來,看見紗帳內皇帝只是怔怔的看著貴妃睡去的容顏。
他早已聽得寢殿裡的動靜,見到天子這樣的痴態,不由的暗自嘆息一句,輕手將茶壺放到床邊不遠的几上。寢殿中華美精緻到了極處,那幾便是硃紅底子鏤空龍鳳合璽施金粉漆,那樣富麗鮮亮的圖案,大紅金色,看久了顏色直刺人眼睛。
應天成就這麼痴痴看了許久,她的容顏在經歷過初夜之後,更顯美麗和飽滿。彷彿是剛剛蘸過春雨的鮮花,緩緩綻放了花瓣,露出嬌美的花蕾來。
夜深了,四下裡寂靜無聲。極遠處傳來“太平更”,三長一短,已經是寅末時分了。應天成方才索求無度,春風幾次,這時也漸漸覺出疲憊來,倚在子默身邊睡了下去,直到五更時分,才如常起身上朝去了。
他臨走,只是吩咐宮人:“好生守著娘娘,不要過去打攪了她休息。”殿裡候著幾個專司侍寢的嬤嬤,這時慌忙應了道:“陛下放心,奴婢們理會的。”
今夜皇帝來前,她們便已準備好去痛止痛的湯藥,既然皇帝沒有吩咐給貴妃避孕,那麼,一時她醒了,只要服了止痛的湯藥,自己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簪花春雨破曉時(2)
子默自黑暗的夢中醒來,涼而薄的錦被覆在身上,如同繭一般,纏得她透不過氣來。身上疼的四肢都似散開了架子,她強撐起身子,就著昏暗的燭火看了看四周,宮人們都垂手立在殿外。
四下裡寂然無聲,唯見窗欞裡晨曦初現,照著案几上瓶中一捧玉簪花,潔白挺直如玉,香遠宜清。
她伸了伸手,想要自花瓶裡取下一枝花來,夠了半天,卻也如何也夠不著。這面窸窣作響時,已經驚動了殿外侍候的宮人。
“娘娘,您醒了,奴婢等服侍您沐浴更衣吧!”宮女們魚貫而入,捧著洗盥諸物,幾位年長的嬤嬤,奉了止痛安神的湯藥進來,跪請貴妃服用。
“娘娘,喝下這藥,您會覺得舒服些的。”子默顰了顰眉,陡然想到這必是他賜給自己的避孕藥汁,一時心下難免厭惡,也不多問,只是伸手接了過來,一氣喝了下去。
轉身只覺腦子裡困頓又起,轉身睡了下去,揮手命人都退下。這面心裡含了悲與哭,隱隱夾著幾分失落的痛,那藥汁卻是霸道,不一會竟然也死死的睡下了,半點夢魘也不見。
宮人們終於見貴妃安然過了這一夜,心中的擔憂都放了下來,一時滿殿裡喜氣洋洋,只等皇帝來日打賞了。楊清一早換了班,這時招了紫陌殿的宮人去問,心裡卻覺得隱約有幾分不妥,至於哪裡不妥,他又一下子說不上來。
子默這一覺睡下,便沉沉不知醒來。她身上原本還帶著血腥的汙跡,淑燕進出寢殿幾次,後來想來還是應該先給貴妃擦拭了。她原本就在貴妃面前熟絡,此時手中奉了銀盆,這面才壯了膽子伸手撩了紗帳層層,才一看見床上人的身影,卻猛然看見床邊有鮮血溢位來。
“啊!……”她手裡一驚,那銀盆便掉了下來。這呼喊聲極為淒厲,隱隱帶上一種絕望的心驚。
楊清得報時,太醫已經趕到了殿中。他頓足跳道:“都快些個,都快些個,陛下一時來了,見不得這樣血腥的場面的。”
簪花春雨破曉時(3)
應天成早朝時只覺心神不定,他手上國事繁多,也不以為意。只想著一時下了朝,再去看她。這日議事極多,他親自發了恩恤安撫陸浩天的旨意,當堂平息了朝野兩派之間的爭議。
這時快到正午,才罷了朝出來。寧王今日早朝時一直沉默,這時留下,兩人說好一同共進午膳。
正舉步出來,說笑間,便見殿外內官倉惶來報:“陛下,貴妃娘娘不好了。”
皇帝一步已經踏進檻內,寧王落後半步,聽到這樣一句話,他身形終於一頓,緩緩轉身,忽然俯下用力揪住那內官的衣襟,聲音嘶啞:“你說什麼?”
那內官原本就是含元殿裡的內官,一直跟在楊清身邊。這時受了這樣的差遣,見天子面露兇光,只嚇得渾身發抖,如篩糠一樣。
皇帝雙目如電,冷冷的注視著自己,結結巴巴的答:“楊公公命小的來急奏,說是貴妃娘娘不好了,請陛下過去一趟。”
應天成手上一鬆,便轉身欲要發足奔去。寧王在身後死死抱住了他,低聲勸慰道:“皇兄,你先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