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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應天成猶記得當時的情形,那時他正好五歲,親眼目睹了先帝將綾布交由林妃的情景。先帝為萬世千秋盛名,不得不捨了心愛的女子。而林妃為人倨傲,寧死也不肯自請廢黜。

禁宮三年君恩不曾臨幸過其他嬪妃,六宮早已怨懟成山。世家出身的嬪妃裡,有人因怨生恨,有人結黨成派,內外給皇帝施加壓力。先帝饒是再寵愛,也最終無奈於天下萬名之請。

聖君者,不可罔顧民意是以賜死,陰陽相隔,林妃最後還是笑著說了一句:“陛下,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開了……”。

她在最美的年華選擇以一身隆寵深愛離去,只留了他一人永遠的愧疚活在人間。自此之後,便是風月再多,佳麗如雲,先帝終究也不曾再有過多少印象了。

皇帝顫巍巍,伸手接過黃綾。一時捏拿不準,便被迎面而來的一陣風給吹到了半空。那綾子極輕薄,飄飄拂拂在半空裡展開來,像是晴天碧空極遙處一縷柔雲,無聲無息落在地上。

皇帝緊緊攥著那條黃綾,只是紋絲不動,過了良久,聲音又冷又澀:“天宇,你我兄弟手足,雖非一母所生,但我自問,從來視你為至親。你為何要逼我。”

落紅(5)

寧王叩首向下,繼而顫聲道:“四哥,我從來拿你當自己的兄長,再無二話不可交談。你還記不記得,少年時咱們秋遊在此狩獵,你臂上受了傷,後來生了疽瘡,痛得厲害,每日發著高熱不退,吃了那樣多的藥,總是不見好。

後來是御醫用刀將皮肉生生劃開,你那時十三歲,卻硬是忍住了痛,也不叫上麻飛沸,一聲都沒有哭,眼瞧著那御醫替你擠淨膿血,後來瘡口才能結痂痊癒。”

他輕輕揀了地上的黃綾,泣聲含淚道:“臣弟以為,既是那時能忍得了痛,今日為何不能早早……將這個毒瘡給除了!”

皇帝心中大慟,不敢在看向寧王。一時仰起臉來:“天宇,她不是四哥身上的疽瘡,她是你四哥我的命。你又怎能生生的拿了四哥的命去。”

“四哥,你醒醒!她若有意,你們又何至於到了今時今日還不曾圓房?一個女子,心中但凡愛你,又豈會留了自己的清白,一直拒絕於你?更何況你富有四海,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她心裡明明愛了別人我只是不忿,為何你這般還是看不出來?”

寧王眼露火星,雙手攥的緊緊。那黃綾在掌心握的久了,一時竟然“咔嚓”細碎作響起來。

“她心裡既然有別人,任你對她再好,她心裡也難得有你,你怎麼還是這樣執迷不悟。後宮妃嬪這樣多,人人都巴望著你的寵愛,你何必要這樣自苦。”

“四哥,當日你如何得來江山,如何的不易!走到了這一步,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眼見著你為了她自毀長城!”寧王執了皇帝的手,苦苦懇勸道。

應天成無語,眼角卻有點滴的酸澀湧出來。少頃,他低聲嘆了一句:“刮骨療傷,壯士斷腕。長痛不如短痛你說的,朕都知道,都懂。朕並非沒有試過,放下放下不見,不想。”

他睜開眼,一口飲盡杯中茶水“可是,朕做不到……天宇,若是其他事,任何事,朕都願意聽你一言,唯獨是她……”

為毛沒人吭聲?林子無力寫了,累!

落紅(6)

寧王聽得心底一片哀涼,手中的黃綾子攥得久了,汗濡溼了潮潮的膩在掌心。

他轉頭怔怔瞧著亭子外的斜陽,照在廊前如錦繁花上,那些荷花開得正盛,殷紅如胭脂的花瓣讓那金色的餘暉映著,越發如火欲燃,灼痛人的視線。

他迴轉身望著皇帝,望著自己一直視若至親的四哥。見他雙眼望著自己,眼底痛楚、淒涼、無奈相織成一片絕望。

他明知這愛的盡頭是一條不歸路,他迷失了自我,早已不再能擔負得起一國君主的重任卻無力回頭,就此淪陷下去。

寧王被這目光激的一陣哆嗦,心底最深處怦然一動,他別開眼,不敢再看。

那樣狂熱的眼神,那樣灼熱的痴纏,心裡最最隱蔽的角落裡,他對自己坦誠了一切。他對她無能為力,只能隨著命運的輪盤轉去她的意願之中這是亡國的徵兆,更是傾國的妖魅再現。

紅顏禍水……

寧王緩緩起身,他的手緩而無力的垂下去,慢慢的垂下去。手中的黃綾飄落了下來,他轉身便要離去。

“天宇!”應天成在身後叫了一聲。他驚悚的回頭,卻見得那眼裡竟然生生的逼出一層淚來。

他撲身過去跪下,一時抱住他的肩頭,許久之後才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