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忘了,你原先是山東人,對此地的人,自有一份鄉情。”皇帝的聲音依舊不辨喜怒,令人聽不出他究竟是在支援何御史,還是別有用意。
“皇上說的是,事涉鄉里人,臣一時失儀了。臣知道,山東的百姓苦於巡撫已久。他們皆稱他為‘於半天’,其意是說,於巡撫在山東境內,就相當於半個天。此番於巡撫貪墨賑災銀兩,又強逼著百姓按豐年交稅,不知逼得多少人家賣兒鬻女,此,非長遠之道啊。”
何御史跪在地上,重重一叩首:“百姓不在天子腳下,不知天子仁德。見天子派去的巡撫如此欺人,恐怕要誤以為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名聲,萬不可被此等小人帶累了。且百姓一年到頭辛苦勞作,不過為了桌上一頓飽糧而已,如今,於巡撫如此欺壓百姓,長此以往……恐生民變!”
“你的意思是說,朕若是不處置那於皓天,朕就不是開明之君,百姓就會對朕心懷怨恨,就會反了朕?”皇帝的聲音中帶了一絲肅殺之意。
“回稟皇上,臣不是這個意思,臣……”
大皇子再也看不下去了,開口道:“父皇的英名,又豈是區區一個官員能夠動搖的?何大人也未免太危言聳聽了一些。現如今,父皇執政有方,天下海晏河清,萬民歸心,何大人不期盼著我皇朝江山永固,反倒希望百姓生出些事兒來,這是何理!”
“依本皇子看,於巡撫犯下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大錯,頂多撤其職,小懲大戒一番也就是了。你說呢,三弟?”
於巡撫乃是齊家姻親,算起來,也是三皇子黨的人,大皇子此舉,便是在向三皇子示好。
無論如何,在於巡撫的任上出了事兒,於巡撫這巡撫之位,也幹不下去了。大皇子準備好生運作一番,將自己的人給捧上去。與此同時,他也不介意幫於巡撫說兩句話,在三皇子面前賣個好。
既然太子手下的人沉不住氣跳了出來,把三皇子推向了他那一邊,就不要怪他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大皇子想得很美好,可惜三皇子不配合他,別以為三皇子辦事能力不行,就聽力也有問題。他雖不聰明,卻也不笨,很快就抓到了大皇子話語中的重點:“還沒確認於巡撫的罪證呢,現在就提撤職,未免言之過早。”想要從他嘴裡奪肉吃,沒門兒!不到最後關頭,絕不鬆口!
大皇子自認為自己的提議對於三皇子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沒想到,人家壓根兒不領他的情。且這人還以為大皇子在語言中挖陷阱讓他們跳,徹底把大皇子這個口蜜腹劍的真小人給徹底恨上了。
往日裡作為競爭對手,大皇子對於三皇子的目光短淺自是喜聞樂見的,他今日被三皇子給坑了,才明白作為三皇子隊友的箇中滋味。
“太子,你對這件事有何看法?”最後,壓軸的問題,肯定是交給太子的。
“兒臣以為,不妨派欽差大臣前往山東,好好考察一番。若何御史所言不虛,就讓欽差大臣在山東多留幾日,減免賦稅、開倉放糧,以安撫民心、彰顯聖德。此外,兒臣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了治蝗蟲之法,父皇或可派人一試……”
太子的重心不在打壓人上,言行舉止間,皆是在考慮著如何妥善的解決這件事,看起來,當真是一心為國。與太子相比,一心想著剷除異己的大皇子和懵懵懂懂的三皇子立時便相形見絀。
“太子覺得,何人可為欽差?”
“素聞都察院左都御史馮大人斷案如神,想必能解決此事。兒臣以為,除了欽差外,父皇還應調派一名能臣去山東,在欽差斷案的過程中,由父皇派去的臣子暫代山東巡撫之職,直到於巡撫洗清嫌疑……”
話是這麼說,太子卻知道,那位於巡撫八成得進監獄吃牢犯。如此一來,那位暫代的巡撫,多半要轉正。雖說此行充滿了風險,但一旦成功,獲得的收益與風險也是成正比的。
“調派的官員,兒臣推薦……”
太子說了一個名字,大皇子就立馬跳了出來:“萬萬不可!”
與希瑞爾“透過氣”,大皇子自然知道這個人是“□□”,又怎麼會讓“太子的人”白白撿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