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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宋教授的選修課開課了,我沒選,但這門課出現在我的課表上。

週六上午的課。

我思來想去,好吧其實也沒怎麼糾結和猶豫,雖然心裡是有點不快活,一來是因為他的自作主張,二來是因為哪怕是這種不和我商量的自作主張都透露出的熟悉的氣息,卻也沒怎麼往心裡去。

在我沒有發現之前,原來就處處都是痕跡,只是我沒有細看和深思。

不過現在我還沒空關注這些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著李衿,或許也是等待著我——時隔一個星期,她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親爹,終於不負眾望地找上門來。

好在他來的時候很早,這個時間點學生們要麼有課、要麼回家的已經出發了,要麼就是還沒有起床,寢室樓里人不多,阿姨通知李衿她父親來找時還挺有閒情逸致地和李衿嘮了幾句嗑。李衿和阿姨東拉西扯了一通,掛了電話就給我打過來,語調很穩定,但依然深埋著恐懼。

我頂著宋教授的眼神硬著頭皮聽了電話,與他對視了幾秒,在這節課開始之前離開了教室。

m記靠窗的位置,李衿和一個穿著陳舊但還算是整潔乾淨的男人對坐。遺傳讓思想和靈魂迥異的兩個人坐在一起而沒有任何不和諧的地方,從側面看,他們有幾乎一模一樣的鼻樑和下巴。

兩個人各自點了一份套餐,李衿面前的連盒子都沒有開,薯條掉了幾根出來,她就撿了食不知味地嚼一嚼。但那根本不算是在吃東西,無論是她緊張地繃緊的肩膀還是蒼白的唇,都能看出來她沒有在享受食物。她父親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她就在他吃完之後把自己的那份放過去,十指糾纏,默默地望著他。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白了就是當局者被自己矇蔽,平常生活中更多的是誰也看不清真心,或者大家都看得懂,只是誰都不說。我一般不會為一些隱晦的感情作主觀上的解釋,但有些問題的答案就是這麼簡單和令人痛心。

她仍舊愛他的父親。這愛裡當然有憤怒和憎惡,但她仍舊愛他,就像擺脫不了一顆有用的蛀牙。

我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給李衿發了一條資訊,進店坐到角落裡。她的手機就在桌子上,螢幕亮起,她小心地垂下眼掃了一眼,抬頭後迅速鎖定了我的方位。

……至於嗎搞得就像是間諜會面一樣。

但是說到底這是李衿自己的事,她要是希望儘量用和平一點的方式,我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我也點了一份吃的,沒有聽兩個人在說什麼——靠猜的我都猜得到。李衿幾乎沒有開過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只是她父親的嘴皮子不停拌來拌去,說話的時候唾沫橫飛,那種居高臨下、大發慈悲的態度,在當下的局面上就像是一隻蚯蚓在自以為是地命令一條巨龍,不管見到多少次,始終令人感到可笑。

他們交談了幾句,看來是沒有談妥,李衿的父親面色很差,二話不說,猛地站起來,兇狠地拽住李衿的手把她硬是拎直了,拖著她就往門外走。

李衿沒怎麼反抗,或者說她明知反抗了沒有用。這畢竟是一個父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兒女打成重傷不治的國家,警.察、法律都不管的事情,更別說寄希望於行人了。哪怕是她父親當街把她打死了,最多會有人把這一幕錄下來發到網上,引起長了有幾個月少了只有一兩週的熱議,幾派持不同觀點的人吵來吵去,被驚動的相關部門意思意思判她父親幾年刑。

再說她那麼好面子的人,怎麼受得了被一群學生指指點點。

我拿著沒吃完的漢堡跟了過去。

李衿的父親鉗著她,埋頭把她往小巷裡面拽。我先他們幾步坐進小巷裡的破爛皮卡,把司機和旁邊坐的一個滿臉皺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阿姨捆在座位上,然後開啟門,一邊吃漢堡一邊等著他們過來。

在小巷口預感到什麼的李衿和她父親扭打起來,被她父親甩了幾巴掌,那聲響脆的,跟枯樹枝折斷了沒什麼兩樣。

她歇斯底里地哭了出來,配上亂七八糟的頭髮有些喜感。她咬著舌頭了似的含糊不清地喊:“桑如英你他媽在幹嗎呢!”

她父親咆哮著罵了幾句我聽不懂的方言,又掄圓了手臂要給她巴掌。我下車走了過去,摁住他的手。

“有話好好說,叔叔。”我和顏悅色地說,“您能聽懂普通話吧?”

他狐疑地看著我,倒是沒有對李衿那麼暴力,挺講道理的,放下手口氣很衝地衝我嚷了幾句什麼,我猜是在叫我一邊兒去,不要打擾他教訓他女兒。

很好,看來是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