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毫不理會這些話,悠悠道:“我曾經給過你機會……”
茹喜一愣,二十四年前,無涯宮那一幕又浮現在她腦海裡,那是她刻骨銘心的記憶。
李肆再道:“你以為你能擔負起一族人的命運,結果呢,你錯了。”
接著微微一笑:“有你這個前車之鑑,我怎麼會重蹈覆轍呢?”
他再轉頭看向身邊的侍從,一身紅衣,英氣勃發,正是太子李克載:“克載,你也該想好了儲位傳承的事,就在這裡談談吧。”
李克載正憎惡地看著茹喜,聽到這話,詫異地圓瞪雙眼:“這裡!?當著她的面!?”
李肆睨視一眼那口水缸,點頭道:“為什麼不呢?她總是跟我對弈過這麼大一場棋局,此時她已經出局,我還得繼續下,讓她看看我接下來的行子,這點人情還是可以照顧的。”
他再展眉笑道:“再說了,人家貴為太后,掌國多年,操弄皇權可是大行家了,給你的點子挑挑刺,那該是輕鬆至極。”
茹喜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只能冷笑以示輕蔑,可心中卻蕩著無盡狂瀾。沒錯,當年他真給了她機會,“看在讓他的侍女流了同情之淚”的份上,可以放了她和茹安。如果那時自己真答應了,現在自己還會被裝在水缸裡,置於他那勝利者的憐憫目光下嗎?
可惜,那時她滿心以為,自己有資格跟他對弈,不願放棄。現在回首,其實從來都是他的棋子。看,現在他忽然來這一出,自己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維,這個男人,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智慧呢……RQ!!!
第九百八十三章 宿怨之下說傳承
() 李肆御駕親征期間,李克載以太子身份“見政”,也就是跟隨中廷通政使,旁聽政事堂和兩院議事。李肆交給他的“作業”,本早已完成了,但這段經歷又讓他有了新的收穫,幾經修改後,已是成竹在胸。
李克載的“作業”就是設計一套定儲體制,剛開始談時,還因茹喜老妖婆在場而放不開,之後才漸漸進入角色,將他一整套方案提綱挈領地作了描述。
概述而言,李克載的方案主要有三個要點,一是立長,廢嫡庶,二是不立幼君,順位繼承,三是引入皇儲大議,作為風險保障。
剛介紹完,一邊茹喜就桀桀笑了,儘管她明白李肆讓她旁聽不過是閒心作第九百八十三章 宿怨之下說傳承祟,可李克載的方案實在太過扯淡,她終於忍不住出言譏諷了。
嫡庶之分是華夏正禮,少了這一層,還怎麼傳承血脈?不立幼君,順位繼承,那就是鼓勵皇子乃至叔侄之間奪嫡嘍。至於什麼皇儲大議,皇位之爭你死我活,還容得嘴皮子定江山?
“我英華尊奉天道,人人皆一,勿論君民,舊世妻妾之分已不再適用,嫡庶之禮也如主奴部曲之制,就應該廢去了。十二年時,父皇下《分家財事詔》,十八年時,父皇與兩院修訂《皇英民律通例》,確認妻妾並有家產繼承權,子女繼承家產也不分嫡庶,自此國人納妾者驟減,便是納妾,也比照平妻處置,稱為夫人……在我英華。嫡庶近廢。”
茹喜之前可沒注意到英華國中這些民生細節,聽到李克載說,英華嫡庶近廢。就覺不可思議,怎麼可能?她完全無法想象出一個妻妾平等,子女不分嫡庶的社會。
“漢唐時。妾婢如奴,宋時妾婢不僅非奴,還有年限,有如僱工。時勢由此可見,人與人之間,終歸是漸漸第九百八十三章 宿怨之下說傳承平等的,嫡庶終歸是要廢的,終有一日。人不有貴賤之分。爾等滿人入華夏,所行的主奴制正是逆勢而為。天道可不是飄渺的,在此事上就能看到,上天之下人人皆一,並非是空口虛言,而是上天本就定好的大道。”
李肆借題發揮,又損了茹喜一通。
李克載的作業看似簡單。實際非常艱鉅。皇室定儲問題的社會根基是家庭繼承製,正處於新舊世交替的英華,在這方面正面臨兩項巨大變革,一是婚姻制,一是嫡庶制。這兩個問題實際是家庭繼承製的兩面。
華夏古時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以妻妾之分定嫡庶之分,看這項禮法若是光著落在帝王傳承上,就會忽略它的社會根基:家庭繼承,實質就是財產繼承。
華夏古時,越是農耕社會,越是封閉保守,越講求嫡子繼承和家產保全,以確保附著於土地上的“經濟細胞”,也就是家庭,不至於分割得太零碎,變動太劇烈。其實這也是舊世禮法的根基,在此根基下,嫡庶的貴賤之分相當明顯。
但隨著工商發展,這種體制漸漸有了改變,很明顯的例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