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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部分

東之主。

他跟李肆有嫌怨,也有故交,想著李肆該不會跟他這號小人物計較,就沒朝其他地方跑,而是安心倒騰起了生鐵生意。靠著門路熟悉,幾年下來,竟然又積攢出了幾萬兩銀子的家產。

此時在廣州單純作來往生意,空間已經被那些聯合起來,以公司席捲產銷兩頭的豪商壓榨一空,鐘上位有心回英德,可英德一地早被滿朝權貴把持,昔日鄉巴佬們個個雞犬升天,非他鐘上位所能插足。只好轉到曲江,買地置產。

鐘上位不僅熟悉生鐵生意,當年更是以田地起家,其間諸多門道,即便是新朝立起,細了法網,他也心中有數。不過半年,就置下了十來頃田,還以白契握住了十多頃田。新朝雖然強調不在官府過契,田畝買賣就不認可保障,錢糧也不會認民間自定的白契。但不少民人對此沒有認識,依舊照著過往,直接以白契來往。

藉著這個空子,他不僅壓榨著不少民人賣了田地,還將錢糧壓在他們頭上,而且還是分完田租之後再算錢糧,這般生意做下來,銀子雖然不如工商來得快猛,卻是穩穩當當,省力省心。

鐘上位不覺得自己有錯,第一,他沒有違法,這般路子,都是刻意籠絡了當地法正,得他明確釋法後才行的,要怪就只怪那些民人,總怕跟官府打交道,不願過契,官府自然也不會在這事上幫著他們民人說話。

第二呢,不是他一個人在這麼搞,不少外省人,以及從廣州等地退出來的商人,也都開始這般經營田地。對他們來說,工商再旺,總是虛的,不購田置產,那還能叫人麼?而要購田置產,現在新朝錢糧分田銀和物銀,梳理得極細。不是自己種,總是難以謀到厚利,那麼想辦法把這田物稅轉給佃戶就是理所當然了。

即便是轉了田物稅,地價這麼高,田租上再壓壓那些佃戶也是合情合理嘛,反正他們以前沒得田耕就沒得飯吃,現在田地這麼貴,更是沒有活路,再吃些虧,只要能活下去,大多還是要低頭的。

跟眾多將銀子轉投到田產上的外省人和商人一樣,鐘上位覺得自己比康熙朝時奉公守法得太多。卻沒想到,還是有佃戶跳出來鬧事了。新朝跟康熙朝比,皮面上抹得光鮮,律法也確實寬減了很多,但法網更密。不用他鐘上位活動,那鄧小田聚眾鬧事,已是死路一條,更不用說他還襲擊官差,這可是韶州府今年來少有的大亂。

所以當那位年輕的觀風使老爺,跟著知縣老爺一同問訊鐘上位時,覺得自己這個受害者還被審問,鐘上位滿心冤屈。

“小人哪裡是哄騙?他們賣田給小人,小人要他們去官府過契,他們死活不願白契上寫著稅錢他們自理,我收他們六分租,這租子是高了點,但也是他們自願嘛,又不是小人強逼。”

“年初賣的地,到年中地價漲了三成,他們覺得賣虧了,又來找價。契上分明都寫了,即便要找價,也是越年再找的,這些人就是刁民”

“為什麼不讓讓?讓了他們,小人其他地讓不讓?其他地都讓了,小人不是虧了麼?小人買這地,難道是為供養他們?地價這般高,小人總得想著自己的本錢吧?”

鐘上位姿態謙卑,可滿口商道,鄭燮和曲江知縣都沒話說。本朝工商立國,講的就是信和理,就這兩字上說,鐘上位確實沒做錯什麼。

深查下去,勾結鄉里巡檢,威脅那幫佃戶,收租時在斤兩上作假,還四處行賄,謀求鄉里公局局董,這些小動作是免不了的,也算不上什麼大罪,但凡心性狹冷的地主都是這樣。

跟著曲江知縣查了幾日,鄧小田事件的起因也基本釐清了,鄭燮就回了韶州府城,向程桂珏彙報。

“曲江知縣在此事上有督察地方不嚴之過,也只是小節,鐘上位雖有貪吝之行,在田契上哄騙無知小民,但法理上卻難以懲處他。所以整件事情的性質,就是鄧小田因事殺人,蠱惑作亂。”

程桂珏很利索地下了論斷,當然,這只是他向法司遞交的彙報,此案由法司直管的曲江縣通判管轄,而此時鄧小田還沒抓捕到案,會怎麼宣判還不清楚,程桂珏只是判定此案跟官府作為有多大關係。

鄭燮很難接受這個結果:“此事官府無錯,鐘上位這地主也無錯,只有鄧小田等佃戶有錯。就殺人之罪而定,這確無爭議。但根底不是鐘上位貪吝,才逼得鄧小田憤起的嗎?”

程桂珏嘆氣:“鐘上位雖然貪吝,可於法無罪,要說誰真正逼迫了鄧小田憤起……”

鄭燮心頭沉重:“那就是外省人和商人推高的地價。”

程桂珏搖頭,遞給鄭燮一份報紙:“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