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從今也不屬中華。更無魚腹捐軀地,況有龍涎泛海槎?望斷關河非漢幟,吹殘日月是胡笳。嫦娥老大無歸處,獨俺銀輪哭桂花。”
這是那個“水太涼大師”錢謙益的詩,李肆前世有所謂“崖山之後無中國”的說法,很多人都認為源自日本史學家內藤湖南,可實際取的是他所謂“宋代是古典中國的終結朝代”這個學術觀點,並無什麼當事人的情感。反倒是錢謙益這一類前明遺臣,留下了諸多情感與“崖山之後無中國”相近的詩句,借喻“明亡之後無華夏”。
鄭之本說他之前也是跟錢謙益一般,對道統淪喪如婦人失節,惶惶然不知如何自處,渾渾噩噩謀存而已。英華新朝崛起,讓他如獲重生,毅然投奔廣東,要重振道統。
可接下來這傢伙筆鋒一轉,引用了第二首詩,差點沒把李肆鼻子氣歪。
“其為宋之南渡耶?如此江山真可恥。其為崖山以後耶?如此江山不忍視。吾今始悟作畫意,痛哭流涕有若是。以今視昔昔猶今,吞聲不用枚銜嘴。”
這鄭之本接著刺諫道,新朝雖拂去道統之上的血腥塵土,卻又壓下金銀銅臭,這樣是繼不了道統的。要興宋治,就得全盤宋化,而宋可不是眼下這般做法。新朝大興工商,荒廢農稼,這是楊朱之道,邪魔之道。他勸李肆“遠商拒吏”,重用正牌讀書人,儘快回到正確的儒本主義道路上來。
李肆並不知道第二首詩是呂留良的《題如此江山圖》,他只覺這鄭之本很討厭。其他秀才們還只是頑固,鄭之本不僅頑固,還很狡猾。從興宋制和新會圍城等事上看出,英朝厚待讀書人,所以就直接在試卷上開罵,想攪起一場爭論風波。
當時還是宜章大戰之時,李肆來不及料理,參與鄉試計程車子們,連帶鄭之本,也沒想著能馬上有什麼結果。現在大戰過去半月,李肆開始處置內務,之前投效英朝的讀書人上了勸進表請其稱帝,而鄉試之後還有會試,這內外兩層讀書人,已然逼到了李肆王座前。
朝中士人所上的勸進表裡埋著一坑,那就是封孔。孔聖人世家在山東曲阜,在清廷治下,朝中士人的意思是取元時南宗孔聖前例,從治下民人裡找出孔聖後人封爵。
名為勸進,實則逼宮,這是李肆對勸進表一事的“定性”,封孔是第一步,接著他們就會步步進逼,將李肆這工商匠師和官兵們拋頭顱灑熱血立起的新國摘了桃子。便宜叔叔李朱綬沒什麼腐儒情結,此事他也該是被那些讀書人蠱惑的。
“可要拒了的話,他們還要再上,一而再再而三,聲勢越來越大啊。”
李朱綬很為難,他也不是全然無覺,甚至也反對現在稱帝。但他現在是尚書廳之首,地位不相而相,這事他必須掌在手中,所以還是由他進了表。
“拿去給小嬋摺紙飛機玩……”
李肆聳肩,朝中的讀書人好應付,頭疼的是鄭之本背後那幫士子。
“哦,這就是……留中不發。”
李朱綬理解到位,可聽到李肆說起自己的女兒,心中咯噔一震,眼下不正是絕好的機會麼?
“呵呵,天王再不是四哥兒,小嬋……也不是那個追著關夫人裙角的小女孩了,她今年已是金釵年華,天王你看……”
金釵年華是說十二歲,李肆微微怔仲,時光如梭啊,李朱綬的女兒,在他記憶中,還是個胖乎乎的小丫頭呢。
“十二歲啊,雖說小了點……”
李肆目光悠悠,李朱綬呼吸急促,太好了李天王真有此心這琉璃宮菊花還寬敞得很,再起一座嬋園足夠。
“可我座下那幫小子,年紀也不算大,賈昊吳崖於漢翼等人比我小兩三歲,這幾年泡在軍中,都沒來得及給他們考慮婚事,是我失責。看你家小嬋中意哪個,我去當這紅娘。”
這一番話說出來,李朱綬一張氣度雍容的大白臉頓時青了,心說那幫蠻娃子,終日在戰場上混,誰知道什麼時候來個三長兩短,要結親還不如去找劉家兄弟,或者是蘇文采薛雪之輩。
可想到李肆身邊不過三個,不,四個,也不對,該是五個女人,而且還沒正妻,跟身份實在不配,之後怎麼也該還會添納新人,李朱綬很不甘心。暗道女兒還小,還是以後儘量製造點機會,讓李肆能看中自己女兒最好。
不管是朝中士子,還是鄉試舉子,終究是掌中螻蟻,力量太小,李肆可以從容佈局,勸進表和鄭之本的事也沒太放在心上,甚至擺出雍容大度的姿態,將鄭之本也點為舉人,這內外兩撥讀書人,李肆決定慢慢調理。
李肆回廣州,更重要的工作是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