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單純計算利益,國家和商人利益相對一致的荷蘭和不列顛競爭,自然就落了下風。
郎世寧轉了一大圈,回到小謝的正題:
“傳教和商貿兩分,商貿的更犀利,傳教的也更純粹,所以人心東侵之勢也更猛。即便葡萄牙人視我們為賽里斯人,倍加尊重,把持國政的大臣貴族們,依,日要將我們當作崑崙奴一般看待。”
眾人同時冷哼,這些白毛拂拂,在咱們眼裡何嘗不也是崑崙奴一般粗鬱不堪!?
立場特殊的郎世寧見著這番情形,心中苦笑,不管是賽里斯人,還是歐羅巴人,其實骨子裡都是一樣,誰都看不起誰的。賽里斯人將他們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作夷狄,而經歷了文藝復興和大航海時代,正將全球掌握在手的歐羅巴人,也視其他種族為不開化的蠻族。
就像是羅馬教廷,即便利瑪竇等傳教士將大量中國歷史資料傳回歐洲,顯示這是一個跟西方截然不同的文明,教廷依舊將中國的史前之事跟《,舊約》種種記述聯絡起來,要將中國文明牽到基督文明身上,從而成為自己的分支。在羅馬教廷,乃至歐羅巴人眼裡,世界當然是繞著自己轉的。
而現在麼,皇帝陛下開天道,扶天主教,面對歐羅巴,以古國東方賽里斯自稱。天道所言,將耶穌之說和西方學思牽到了中國文明的源頭之下,這何嘗不是一種反制。
皇帝陛下眼界可真是寬闊啊,他現在所看的,根本就不止是故國。他已經看到,這個世界,不再是能關門獨睡的,日日寸代了……,郎世寧正想得深,被魯漢陝那大嗓門打斷:“合著你謝八尺在王宮的一番動靜,都是白費了力氣!?”
小謝搖頭:“怎會是白費了力氣呢?民間輿情也是一張牌嘛,現在葡萄牙一國都在叫囔跟我英華友好相扶,其中不乏能影響國政的商人和貴族,縱橫術,就是要借足了方方面面的勢。”
唐孫鎬拍案:“說得好!我看葡萄牙朝廷,頂多不過是再討價還價,不會將協議全然推開!”
小謝道:“只要有心談,不怕他們不就範。”
李方膺不屑地道:“歐羅巴人精於細節,這是沒錯,可論及大局,怎能與我華夏之士比肩?”
眾人都點頭連連,郎世寧下意識地聳肩,這就是自傲,可確實也是華夏人值得自傲之處。幾千年歷史,不管是政戰還是縱橫,都有太多的智慧可以借鑑。
此時的歐羅巴,對東方雖是懷著景仰,但已沒了最初的神秘感,手握堅船利炮十字架,優越感已經凌駕於上。
而華夏之人,即便是舊人,眼目還沒完全閉塞,還能積蘊著自尊,更不用說英華這個從華夏廢墟中蛻變而起的新國,卸掉了滿清、官儒和道學糟粕,更有一番心胸。
此時郎世寧心中已多懷了一分期待,這是世界東西兩極的再一次相遇,到底會是西風壓倒東風,還是東方壓倒西風呢?
小謝忽然道:“咱們就繼續等吧,趁著這空閒時間,多蒐羅一些講天文地理,工匠格致的書。對了,出於安全起見,晚飯後就要關迎賓館,夜不歸宿之人,可要背上潛藏叛逃的罪名……”,
這話一出,衷聲四起,魯漢陝更朝宋既笑道:“這下你是沒辦法再去推葡萄牙的小娘子了吧?”
宋既癟嘴:“葡人骨大皮糙,推之不爽……”
噓聲再起,聽起來這傢伙經驗很足啊。
宋既呼呼扇著扇子:“噓什麼噓,食色性也!昨日連番得了這夫人那小姐之邀,你情我願,爾等是羨還是妒啊?”
嘿,還不止一個呢,這下更讓人不滿了。
歐羅巴人雖是一類,但相比之下,葡人還算離此時華夏人的審美近一些,這種事也就當是尋常的風花雪夜,沒太多計較。
小謝忽然來了一句:“聽說歐羅巴這邊的花柳之症格外猛毒,宋既啊,我看你還是去醫生那瞧瞧,別是出了毛病。”
宋既臉色陡變,可當他起身時,其他人已轟然跳起,搶在他前面,盲奔醫生住處去了。
房間裡就剩下小謝、郎世寧、道音跟魯漢陝、鄭威和白正理等軍將,連李方膺那個腐儒都跑了,眾人對視,啼笑旨非。
小謝感慨道:“還是你們武人把持得住,不容易亦……”
是不容易,他們這一行,禁慾大半年了,別說女人,瞧見母的都兩眼發綠。在這繁華里斯本上岸,還不得盡情宣洩?
讓小謝敬佩的是,最血氣方剛的武人卻很有自制力……,剛這麼想著,白正理舉起一個紙盒,嘿嘿笑道:“咱們有這個,怎麼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