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明白了,這雷公藤能治麻瘋的秘密,在她這個醫者看來,太過重大,她可不敢以自己之名獨佔,所以要他給個說法。在這古代,轉移智慧財產權的正途,就只有師徒名份,所以她要討“名份”。
“你也說了,我不是醫者,這師徒之名就免了吧。雷公藤之秘也不過是一層紙而已,張嘴就破,能治好更多人才是正理……”
李肆大大方方地說著,盤金鈴胸脯起伏不定,顯然也是被他這“高風亮節”給感動了。
可接著李肆話風一轉,讓這醫家之女怔住:“不過……為讓你安心,我也就索點酬勞。我這裡有一件事,需要你……還有你帶著的那些病人幫忙。”
盤金鈴咬著牙,又是嘭的一聲將腦袋叩在地上:“恩公但有吩咐,小女子等無所不從!”
聽她這話,連稱呼又變得陌生了,似乎還帶著異樣的情緒,李肆搖頭:“難道你以為,我是要你帶著她們又去幹那種過癩的事?”
盤金鈴身體一僵,詫異抬頭:“除了幫勞二所做的那些事,我們這些人,還能做什麼?”
李肆側身,目光悠悠看著某個方向:“我想建個麻瘋院,請你們在這英德留下來。”
盤金鈴掩嘴低呼,目光裡滿是難以置信,李肆朝她緩緩點頭,示意這不是戲言,這醫家之女身體軟了下來,幾乎癱在地上。
“細務後面再談,你先去聯絡你們的家人,勞二已死,他的手下也死散一空,你們的家人,估計也已不再受他們控制。”
李肆接著一番交代,盤金鈴還忍著不出聲,等他轉身離去,這才淚如泉湧,嗚嗚哭了出來。
等李肆回到礦場,女子們的哭聲正匯成細流,潺潺不絕,任誰都聽得出來,那是歡喜之泣。
可在礦場上,卻還有呼號之泣。
“四哥兒,救救青子吧!”
田大由忍著沒打擾李肆,見他完事,這才湊了上來,一臉槁容,滿眼血絲,嚇了李肆一跳,這才大半天沒見,怎麼就憔悴成這樣了?
“青子……青子像是真染上了!”
田大由正說著,關著田青那屋子裡又傳來一聲淒厲的呼號:“不——!”
那正是田青,他已經被關了一個多月了,原本半月前見他沒事就準備放出來,沒想到他臉上開始出痘,這可嚇住了眾人,只好繼續關了下去。眼見這半個月情況還算是穩定,今天卻像是有了突變。
“田叔放心,不一定是麻風,而且就算是,也不是沒治的可能。”
李肆出聲安慰,田大由這才鬆了口氣。李肆以雷公藤治好那幫女子的事,村人知之不多,但就他們零碎所見的情景來看,李肆的確能治麻風。
可問題是,李肆能治麻風,卻不能診斷麻風。臉上出痘的原因多種多樣,麻風初期也有這狀況,未定型的麻風患者,神經也沒怎麼受損,那種面板火燒陣刺都不覺的症狀也不一定有。
對了,不是有個真正的麻風病專家在嗎?
當戴著覆紗斗笠的盤金鈴進到礦場時,眾人都離得遠遠的,似乎這長身玉立的女子身上裹著一層厚有數丈的刀刃。
田大由愛兒心切,顧不得忌諱,將鎖著田青的門開啟,一個人影接著就衝了出來。
“四哥兒!求你救救我吧!”
田青直接衝到李肆身前跪下,腦袋也磕得邦邦作響,等他抬起頭來時,李肆也是頭皮發麻。
這田青臉頰瘦了整整一圈不說,臉上也綻開了幾坨紅斑,格外刺目,雙目更是深陷,就像是個小老頭一般,哪裡還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遠處也響起脆聲驚呼,那該是關雲娘,見自己表哥這番悽慘模樣,心中那股哀憫掩住了之前的糾葛,滿心都被那濃濃的憂心給撐足了。她趕緊盯住了李肆,就指著他開口說一聲沒事。
“四哥兒,以前我是得了失心瘋,不知是非,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記在心上,救救我吧!”
被關了一個多月,連帶對自己可能染上麻風的恐懼,讓這田青似乎也成熟了幾分,說話也終於有了人樣。
瞅著他這可憐樣,不僅田大由垂淚,關鳳生和其他村人也都紛紛搖頭,嘆息不止,之前因他被盤銀鈴勾搭而險些遭了過癩,可能毀了一村子的那點惱意也煙消雲散。
李肆是無所謂了,俗話說經一事長一智,這個平素跟他總有磕絆的小子能有轉變也好。至於和關雲孃的糾葛,那不過是點面子問題,他其實也沒怎麼在心。
正想安慰他一句,田青又開口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