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三娘終究忍不住好奇問了出來,這市集的巡差怎會這麼客氣,盤金鈴笑了。
“他們只是套著巡差號衣而已,其實是青田商行的經辦,替這市集的商戶辦事的。”
商行?經辦?
“嚴妹妹,咱們這,沒有官府,或者說,是官府管不到。”
盤金鈴一說,嚴三娘瞪眼,聽起來還真是反賊的樣子……
“不管是農人、匠人,還是商人,大家都只需要跟四哥兒手下的人打jiāo道,不止市集的商稅,皇糧國稅,都是四哥兒代大家辦理。官府的手伸不到這裡來,即便是那些……”
盤金鈴指向市集角落,那裡有一個亭子,正站著兩個漢子,一個身上是“mén”字號衣,一個是“鋪”字號衣,這都是尋常市集都會有的差人,mén子和鋪丁,管著防火防盜。
“官差,也都是四哥兒的手下人充當,只是應付官府查訪而已。”
盤金鈴對嚴三娘知無不盡。
“剛才那個馬大嬸,她賣貨jiāo稅都jiāo給青田商行,然後由商行jiāo給官府,不讓官府chā手,自然也沒官府的盤剝。”
嚴三娘皺眉:“那商行難道不盤剝麼?”
盤金鈴笑著搖頭:“他敢!?下面人伸手,馬大嬸可以告給商行的管事xiǎo謝,讓xiǎo謝整治。xiǎo謝不整治,市集上的司衛可是一直在呢,透過他們可以告給四哥兒。”
她接著說得深了:“其實……這商行都有馬大嬸的份子,算起來大家都是一起做生意,自己人還盤剝做甚?”
這話嚴三娘就不懂了,反正大概能明白,這裡的市集就還真是個桃源之地。
“李肆……到底是個什麼人?”
嚴三娘很是鬱結,越來越看不懂那傢伙,就像是站在鄉人身前,將官府的手盡數攔在他自己身上一般,這就是造反?沒見過這樣的反賊……
“四哥兒,是個神仙。”
盤金鈴的評價發自內心,見著被自己這話驚住的嚴三娘,盤金鈴心中淌過微微酸意,她來招呼住嚴三娘,是李肆的囑咐。聽到李肆說“不必對她設防,你知道的都可以說給她”,盤金鈴就在想,莫非這就是李肆中意的nv子?
趁著嚴三娘發愣,盤金鈴再打量了一番,心中嘆氣,嚴三娘這樣的容姿,若自己是男子,也會傾心相求。而且她這氣宇還真隱隱跟李肆般配,眼神裡都帶著一股不可能向誰低頭彎腰的硬氣。
“三娘可有中意的東西?就在這市集轉轉,沒銀子不要緊,姐姐先付著,回頭找四哥兒賠了你再還我。”
盤金鈴拖著嚴三娘下水。
“xiǎo賊!才想起你打死了我的騾子!此番可要你狠狠地賠!”
想著自己的損失,嚴三娘咬牙切齒,頓時進入到血拼狀態。
拎著大堆東西回了莊子裡父親的病房,嚴三孃的心神從購物狂熱中消退下來,開始想著李肆提到的“jiāo易”。
“奇怪的人……還是沒看透。”
她自覺自己一身武藝,就算不教師mén絕學,只教尋常本事,也都得看對人才行,若是為禍四方的賊人,她豈不是助紂為虐了?而這李肆,說是賊匪吧,也沒見著害人,可說是純善之輩吧,對付自己父nv的手段很惡劣,在這莊子的舉止也很古怪。到底這傢伙是個什麼人,她還得看看。
黃昏,窈窕身影在院落裡急速穿梭,腳下只帶起微微塵土,更難聽見響聲,司衛來回巡弋,那身影卻能掐住空檔,片刻間就靠近了聽濤樓,沒被任何人發現。
“呼……跟著師傅在山林裡的修行還真是管用,也只怪那傢伙的手下太無能了。”
嚴三娘嘲笑著李肆安防水平的低劣,身影輕盈地攀附上聽濤樓,沿著樓角,片刻間就上到了頂層三樓外,那一層正亮著燈,沒料錯的話,李肆就在裡面。
“羅恆那邊,我讓他年後回湖南去聯絡他的老鄉種蓖麻。”
李肆確實在裡面,正跟段宏時說著話。
“蓖麻?”
段宏時詫異。
“是,蓖麻,今年是見不著什麼結果,可明年就有用了。我準備在他們身上投至少三萬兩銀子,到時候能帶起至少上萬人靠著咱們活。”
這是李肆的一項試驗,由馬燈延伸而出的試驗。
“上萬人……遠遠不夠啊,一年一萬,你要握住廣東,也得一千年。”
段宏時興致不高。
“投石效應,一帶十,十帶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