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人之多·都在喊著“停了蒸汽機,還我舊天地!”
這口號文縐縐的,顯然是學生鼓搗出來的。
首輔李朱綬老神在在地搖頭:“一幫學生,何至於此?這番動靜另有根本,我們得看住那點根本?”
工部尚書鄔亞羅聳肩:“那些民人肯定是從佛山北塘來的,佛山鋼鐵和佛山製造局的蒸汽機可讓他們吃夠了苦頭。這事有什麼好說的,佛山鋼鐵和佛山製造局剛在北塘建起新廠區,難道要他們搬走?”
門下侍中湯右曾道:“可民聲在此,不能不安撫啊,這事已不是頭一次了。”
李朱綬也點頭:“確實·蒸汽機也越來越多,木行在用·紙坊在用,織坊在用,甚至碾米場都在用。現在還只是佛山東莞的一些民人來鬮,以後還不知有多少人來鬧,這事的確得有一個大章程。”
“章程很簡單,讓那些因蒸汽機受益的民人出面就好了。”
薛雪的聲音響起,他剛從大門進來,一身爛菜葉,顯然已遭了民人洗禮。
“因蒸汽機受益的民人,怕是因蒸汽機受害民人的十倍甚至百倍!有他們在,咱們就不必頂在前面。去跟東西兩院傳個風聲,就說政事堂正在考慮管制蒸汽機,看兩院的院事不跳起來才怪!有他們鼓譟民人,咱們……順應民意就好。”
薛雪一番話,就將這事安排得妥妥當當,李朱綬和劉興純都鬆了口氣,畢竟是國師嫡傳弟子。
湯右曾卻有些不滿:“受害民人雖少,卻總是民人,怎能棄他們之利而不顧呢?”
薛雪攤手:“我們是解決問題的,不是論是非的。蒸汽機關係國本,這三四年來,因蒸汽機興起,我們一國,百業興旺,萬民都獲益頗多,不可能因一些小害就走回頭路,再說這股大勢浩浩湯湯,也不可能回頭了。”
湯右曾無言以對,這話太正確了。剛才他們政事堂照往年舊例,預估聖道九年的國入,算出的數字是七千萬兩!七千萬兩,聖道五年才三千五百萬兩,四年就翻了一番……
這是英華加倍壓榨民脂民膏而來的?
當然不是,自蒸汽機面世後,鋼鐵、造船、絲棉織造、甚至水泥玻璃的產銷猛然噴發,最顯著的莫過於鋼鐵,幾乎是一年三五倍地打滾漲著。有了蒸汽機,鋼鐵的鼓冶和鍛造成本飛速下降,以鋼鐵打造的機械進入各行各業,一興帶百興。僅僅鋼鐵業本身,聖道八年就貢獻了二百萬兩產稅,還不算被它帶動的其他行業。
與此同時,南洋殖民事業的興盛,也貢獻了大筆特許權稅銀。丟年年底發現的南洲,更不知是多大一個聚寶盆,政事堂得知此事後,甚至專門舉辦了歡慶大宴,那可是英華的百年新業。
還有江南……作為英華資本打滾和商貨傾瀉之地,政事堂的相爺們都已不怎麼提起江南了,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大的原因還是,本就是碗裡的東西,已不值得多去關心。
這七千萬兩的國入,還是將相當一部分國入劃入了省級財政後的數字,如果加上這部分,幾乎快接近一億兩。
蒸汽機雖不是推高國入的唯一要素,卻是最核心的要素,而跟國入成正比的,則是工商和民人的收入,政事堂真要去停蒸汽機,湯右曾相信,外面那一千人會換成十萬甚至百萬人,而且他們還不會只是吵鬧,估計會蜂擁而入,將整座政事堂給砸了。
文部尚書屈承朔皺眉道:“蒸汽機確實也有害民之處,佛山鋼鐵最近新建的冶鐵爐,用的是新造的大號蒸汽機,燒煤的黑煙,加上冶煉鋼鐵的廢氣,雲重之時,十里之外都臭不可聞,五里內煙燻繚繞,視物模糊……”
眾人都默然,這也的確是事實,可那又能怎麼辦?
鄔亞羅的笑聲打破了沉默:“以前我們燒炭窯的時候,也很頭疼這個問題。可俗話說,凡事興利去弊嘛,完全可以讓將作監找人研究怎麼降煙除害,這錢就讓工商去出。說起來,沒外面那些人鬧,這些事怕也是沒人關心的。”
薛雪提了方向,鄔亞羅給瞭解決方案,如何安撫那些因蒸汽機受害的人,在座都是老於政務的重臣,自不必再說。
湯右曾再道:“此事……是不是讓官家也批個意見?”
眾人臉色都暗了下來,李朱綬堅決地搖頭:“官家需要修養身心,這點小事,沒必要去打擾他了。”
一陣長嘆,人人眼中都帶著一絲悲慼。
第六百二十六章 聖道九年,天怒人怨
() <;/br>; 聖道九年,三月初五,來自無涯宮的冷風讓政事堂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