艘巡航艦和七百多官兵。
施廷舸記憶最深刻的一幕就在穿越最南面那條寬闊海峽時,無數浮冰和宏偉冰山似乎已經堵絕了前路,加拉蒂號的身影也已經遁入濃濃的海霧。深深的絕望也如那海霧,沉沉壓在每個人心上。
“前方說不定就是世界的盡頭了,我們已經盡力了”,有些部下開始退縮了。
“我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再追下去會全軍覆滅的”,再有人跪地哭求道。
施廷舸沒有責怪他們,實際上他也到了崩潰的邊緣,艦隊損失慘重,部下也死難過半,他們的確是盡力了。
就在他準備放棄時,桅頂的一抹色彩刺破沉鬱,讓他再度振作起來,那是桅頂血紅為底的雙身金龍旗。
“我們要放棄的是這次追捕麼?不,我們會連著武人的職責,武人的榮耀一同放棄!放棄了這些,這面旗幟就會放棄我們!諸君,你們真要放棄嗎!?”
施廷舸大聲呼喊著,部下們一愣之後,轟然回應:“絕不放棄!”
熱血在體內流轉,不僅驅走了寒氣,絕望也就此消散。
似乎上天也被這支折損過半,依舊不言放棄的艦隊感動,接下來的行程一帆風順,他們接連獲得了拉普拉塔(阿根廷)地區的西班牙人和巴西地區的葡萄牙人幫助,向北直趨加勒比海。在加勒比海的現身還震懾了不列顛各殖民地,逼得他們不敢接納喬治安森,並一路追到了北美。
此時加拉蒂號就在眼前,殖民地的損失和自己的尊嚴都已是其次,三年的追擊,無數袍澤的犧牲,讓施廷舸心中燃著的怒火足以焚了整個巴爾的摩,就算整個不列顛艦隊攔在前面,開炮就意味著粉身碎骨,他也毫不在意。何況只有一處不起眼的炮臺和一艘已經降帆落錨的巡航艦。
“而且……我也沒收到停止行動的軍令。”
施廷舸即便理智不保,也不會罔顧軍法,可他確實沒接到,也不可能在地球的另一面接到本土下令停止行動的軍令。
面對賽里斯司令官的沖天怒火,以及似乎還說得過去的理由,西班牙商人嚮導也再沒話說了,心中還在遺憾,沒辦法把巴爾的摩轟成碎片,畢竟只有一艘戰艦。
“他們只有一艘戰艦!趕緊反擊!港口的炮臺呢,您的戰艦呢,趕緊動起來!”
碼頭上,縮在隱蔽物後的安森招呼著巴爾的摩的駐軍軍官以及那艘巡航艦的艦長。
接著他招呼巴爾的摩本地官員,“城裡的民兵呢?還不集結起來,難道要等敵人上岸把巴爾的摩燒成灰燼!?”
巡航艦的艦長悲哀地摘下軍帽,無言以對,安森也是不列顛海軍裡的頂尖艦長了,敵軍戰艦雖然遠在一千多碼外,可發射的開花彈卻精確地掃蕩著兩艘戰艦的主甲板,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升帆?
等等……一千多碼外,精確無比,開花彈……儘管沒參加過錫蘭海戰,儘管長期在大西洋執勤,不清楚那面國旗代表著誰,可戰爭總結和相關傳聞卻早已銘刻在心的艦長猛然警醒,他知道敵人是誰了!
“安森閣下,這是追擊您的賽里斯戰艦吧!?”
安森身體一僵,臉上還強自維持著笑容:“為什麼要這樣描述眼前所發生的事?”
他再轉為義憤填膺之色:“這是大不列顛的海外領地正遭受蠻橫的、無恥的、不宣而戰的攻擊!這是戰爭!那些賽里斯人無視已經締結的停戰協定,我們就該迎頭痛擊!”
沉默了好一陣,那艦長愛莫能助地聳肩道:“如果能確保這艘賽里斯戰艦一定會沉在這裡,否則……我們要做的不是反擊,而是跟他們談判,告訴他們已經停戰的訊息,安撫他們的暴躁情緒。”
安森埋下臉頰,不讓自己的驚恐表情暴露出來。
這就是他最害怕的啊,之前在加勒比海也是這樣,他曾寄望於不列顛在加勒比海的各殖民據點,還曾寄望於不列顛加勒比海分艦隊。前者是斷然拒絕了他,後者麼……就如這位艦長所說那般,如果不能確定留下賽里斯這支追兵,造成既定事實,否則不列顛海軍不會再給賽里斯送去再啟戰端的把柄。
這事一般人不太好理解,必須對此時才初生不久的國際戰爭法則有深刻了解。簡單來說,安森和施廷舸都認為他們的戰爭還沒結束,這不是情緒上的話,而是有法理支援的,停戰協定對他們這一對冤家真沒約束力。
此時停戰協定由雙方主管外交的官員簽署,已經生效,並且傳到了加勒比海,安森和施廷舸都已瞭解停戰協定的具體條款,但他們都發現,這條款對他們沒有約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