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瑞典商船“哥德堡”號是第二次前往賽里斯了,在另一個位面,這艘商船在完成第三次東方之行,滿載絲綢、瓷器和茶葉駛入哥德堡港時,就在港口外觸礁沉沒,只搶救出了三分之一貨物,依舊獲得了50%的利潤。在這個位面,“哥德堡”號能跟隨湘江號去賽里斯。想必會有不同的命運。
施廷舸臨行前還頗為憂慮汪由敦等通事館人員的安全,建議將隨船的五十名伏波軍留下,羅馬教廷對賽里斯的討伐在葡萄牙也引發了一定程度的動盪,接連多日都有虔誠教徒在公使館外示威。
汪由敦拒絕了施廷舸的建議,他解釋道:“歐羅巴的天下已非教廷所獨掌的十字軍時代了,羅馬教廷就是一隻落水狗。我們賽里斯來打這隻落水狗,還不知有多少歐國暗中竊喜呢。”
里斯本宣言對歐羅巴啟蒙運動的推動還是一股暗流,而露在明面上的激流則是與羅馬教廷的衝突,歐羅巴大多數政客看到羅馬教廷的激烈反應後,開始將里斯本宣言理解為賽里斯借踩羅馬教廷之機,希望跟以新教為背景的反公教勢力結成更廣泛更深入的聯盟關係,這些勢力正是以不列顛和荷蘭為首的新興歐羅巴國家,就宣言的前二十年影響而言,這個理解是基本正確的。
汪由敦還頗為不屑:“羅馬教廷的‘絕罰’就是對我英華的惡毒詛咒,陛下年紀見長,脾氣也見長,還有更多苦頭等著教廷吃呢。”
懷著沉甸甸的收穫和無限期待,施廷舸於1741年2月踏上歸途,中途還因在非洲和印度洋發生了一系列故事,包括在靠近紅海區域遭遇海盜,組織了一場多國聯軍清剿海盜的行動,又在錫蘭調停不列顛東印度公司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爭端,直到1742年年初才駛入南京黃埔港。
等待施廷舸的是盛大的歡迎儀式,以及連升兩級,晉為封號少將的榮耀,這也是英華陸海兩軍自開國以來,首次對活人直升兩級。十多年後,當喬治安森晉升為不列顛海軍上將,統領地中海艦隊時,施廷舸也已是海軍上將,統領西洋艦隊。兩人隔著古運河,在地中海與紅海間遙遙相望,攜手宰割奧斯曼土耳其治下的埃及,開鑿蘇伊士運河的倡議最早也是他們聯合提出的。
安森的大冒險終結,施廷舸的環球航行還未結束,還有更壯闊的人生等待著他們。而汪由敦的里斯本宣言如一股清風,原野上草木僅僅只是低伏。賽里斯公使與羅馬教廷不斷升級的口水仗為歐羅巴源源不斷地提供著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賽里斯的名字在歐羅巴也不再陌生,不僅普通人耳熟能詳,也成為各國上層政治運籌所難以忽略的物件,除此之外。世界似乎沒有太大改變。
只有時間才知道這一切,十多年、二十多年,乃至一兩百年後,人們每次回首。都會發現,就是在1740年,里斯本宣言這股清風吹起了無數蒲公英,向著原野四處飄散,再生根發芽,緩慢而堅定地改變著整片原野。由“無國界聯合會”所催生的“紅飄帶會”、“海事聯合法庭”、“戰爭法則委員會”等超越政治和國家的國際組織基於里斯本的天人之倫理念相繼建立,到一百多年後。異於另一個位面的聯合國建立,原本單獨由歐羅巴衍變而出的歷史脈絡,在這裡卻成了主幹源自東方賽里斯的東西相融格局。
當然,自1740年到1741年,歐羅巴歷史總體還是沿著既定的程序衍變,當施廷舸率領的聯合船隊剛剛出發時,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就揭開了帷幕。瑪利亞?特蕾莎女王為了守護自己的權位,為了維繫已腐朽不堪的哈布斯堡王朝。毅然將歐羅巴再度拖入戰爭漩渦,為決定歐羅巴大勢的天命之戰鋪下了又一塊地磚。
與此同時,遠在東方的賽里斯。也迎來了屬於自己的天命之戰。
聖道二十三年二月,也就是施廷舸剛剛從里斯本啟程之時,李肆在未央宮裡還關注著日本和歐羅巴局勢,他用紅筆在由弱水號巡航艦帶回的印度和約上籤下了骨肉飽滿的“李肆”兩字,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肚腩,感慨著書法與贅肉的齊飛並進。
內廷侍從的低喚打斷了他的憂思:“陛下,是否要進宵夜?”
轉頭看掛鐘,已是晚上八點,以往李肆在這個鐘點已習慣吃些江南小食,此時他卻皺眉道:“不吃了……”
數千裡外。西域大都護府治下輪臺縣【1】,已被改造為軍事要塞的輪臺古城還染著夕陽的金黃之光,一座高大塔樓聳立在城中心,長寬各有四五丈,高達十丈的塔座上,黝黑鐵架搭起了一座也有近十丈高的三角高臺。頂端是一座狹小的圓臺,有如戰艦主桅頂端的嘹臺一般。
塔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