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問:“不想大郎再為錢辛苦,就盼他能走青雲路,可如今這世道,到底哪一條路才是大道呢?明年他要考學院了,還不知改考哪一科呢。”
官員毫不遲疑地道:“大郎該去考明經和博學科,東院的院事老爺不少都出自這兩科,這是學問人,名望高,大家都佩服。由學問得名望,再為民傳聲,從縣府院事開始歷練,最終進國院。老兄該看得明白,如今這宰相,都是兩院說了算,院事可比我們當官的尊貴多了。”
府院事卻長長嗨了一聲:“哪裡尊貴了啊?皮面光鮮,內裡全是淚和汗啊。學的東西全用不上,你得辦實在事才能得名望。日日跑斷腿說爛嘴,那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下來的。汪瞎子看到沒?得像他那般對自己狠,才能屆屆改選都不落下。你若是沒鼓搗出一兩件大報都關心的功業,下一屆再沒你的份。”
“如今學問人不吃香了,是個囫圇人就能爭選院事……大家看的都是實在的利,能幫著爭利,大家才中意你,這可不是長久之業。還是官老爺好。穩穩當當坐衙門,熬個幾年,散官貼職都有了,再熬幾年。還能混個爵爺。我看啊,還是考進士科穩當。”
商人嗯嗯道:“我本也是這麼想的,終究還是當官好。”
院事拍案:“是啊,官老爺當到頂點,還有宰相等著呢,咱們大英的宰相可不一般,那是貨真價實的。院事算什麼?院事能定宰相是誰,可宰相也能把院事搓圓捏扁。你看薛相上臺就整治兩院,兩院還不是默默地受了?”
官員嗤道:“那是薛相辦得好,大家都聽他的,可薛相也不是一言九鼎的。你怕是不知道,薛相提案裡本有一條,要院事不得以個人名義跟報紙說話,結果被兩院一巴掌扇了回去。薛相還不是乖乖地刪了這一條。”
官員再轉向商人:“這世道,若是沒什麼大心思,當官也是不錯的。可我看大郎是有本事。有心氣的,就該奔著人上人去!官老爺這稱呼現在就是寒磣人的,就算大郎只是繼承家業,都比官老爺有出息,我看啊,明算科也不錯。”
兩人這麼一吵,商人也沒了主意,就喃喃道:“除開院事老爺和官老爺,哪些人才是人上人呢?”
官員和院事爭了起來,一個說乾脆去考明法科。出來就是判官或者法正,判官老爺可比一般的官老爺威風多了,當訟師也不錯,現在地方院事不少就是訟師出身。一個說可以考慮通事科,跟洋人打交道,不僅賺錢。還能得名。
少年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我想去軍學!陸軍海軍都行!”
院事和官員同時嘆氣,院事說太危險,之前錫蘭海戰,西洋艦隊小挫,就死了好幾千人。現在陸海軍都在打仗,年年不休,從軍就是傷家人心。
官員則說從軍也不錯,退役能轉到地方當官,地方選院事也喜歡退伍老兵,但從軍畢竟變數太大,誰知道會把你丟到哪裡去,說不定支到東洲南洲,幾年都回不了一趟家。
少年豪氣地道:“正是我華夏男兒建功立業的時節,怎還在乎這些?”
商人終於忍不住呸道:“胡鬧!武人自古就低人一等,你是存心作踐自己呢?”
李克載聽到這,耳朵一抖,怒色上臉,正尋思著怎麼訓訓這商人,卻聽另一側有人怒哼出聲:“武人低人一等?這位老爺,你到街上去吼一嗓子如何?”
轉頭看去,卻是一個紅衣,李克載微微一笑,擺手止住也要開口的同窗,有陸軍戰友在,不必海軍出面了。
還沒等商人回應,紅衣繼續道:“皇子也是武人,都要上軍學,在軍中效力,要說人上人,除了武人還有誰!?”
龍門軍人可不少,另一桌上,又有灰衣義勇拍案道:“說得好!別把咱們武人當古人之世的匹夫,咱們可是先人之世計程車人!武士!要論學問,天文地理術數,不管是進士科還是明法科,官老爺還是院事老爺,怕都不如我們懂得多!”
一堂客人們紛紛響應,都道武人在英華才是大家尊敬的人上人,眼見商人一句話就成了眾矢之的,同桌院事和官員趕緊打起了圓場,院事幫著賠禮,官員套著近乎,商人再腆著臉皮請了飯館裡所有人一杯酒,這才讓飯館氣氛由冷轉熱。
有外人支援,少年也不顧父親一張黑臉,問那紅衣:“將軍覺得哪家軍學好?”
紅衣哈哈道:“我就只說陸軍,步兵、炮兵、騎兵、參謀,每一類還能分下去,你得先想好當哪一類的武人,再去選軍學。”
少年頹然道:“還要選啊?”
出了飯館,李克載等人笑談著剛才的事,為那